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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〇


  「記得彩杏嗎?她被你母親趕出劉府,但為了營救表姊,她又偷偷回去,她沒有鑰匙,打不開鎖頭,只能給表姊送水遞饅頭,告訴表姊外面的狀況。

  「她在暗處目睹所有過程,她以為李婉娘被表姊說眼,願意放表姊出府,沒想到竟會看見李婉娘推表姊下水的那一幕。她太膽小,被嚇得腿軟,身子無法動彈,也幸好她沒沖出去,否則劉府的池塘會多了一條冤魂。

  「她照著表姊先前的指示,到京城找到我,她沒有錢,路上幾度遇險,這一路一走多年,直到去年她終於進京,這才找到我,告訴我所有的經過。」

  「怎麼可能?」劉銨喃喃自問。

  「想不到是嗎?你那位溫柔恬靜、楚楚動人的表妹,怎麼會下如此狠手?呵呵,真蠢啊,你真以為李婉娘柔順溫婉、賢良大度?真以為她與表姊和樂相處?

  「錯,表姊只是不願意把精力浪費在後宅鬥爭上,她一心積攢實力,為離開劉家做準備,她無視李婉娘,把她的諸多手段當成跳樑小丑,沒想到,終是瞧輕了李婉娘想當正妻,更想留下表姊嫁妝的野心。」

  淡淡一笑,顧綺年揚眉問:「現在劉大人已經清楚來龍去脈,你打算如何處置李婉娘?」話丟下,她定眼望他,一眨不眨。

  劉銨像打了場敗仗似的,垂頭喪氣。

  是,他想起來了,想起婉娘經常在深夜的池塘邊燒紙祭奠,想起她幾次想要置新宅子搬出去,是因為心虛恐懼?

  「放心,我會給蕭瑀一個交代,不會讓她死得不明不白。」

  話落,他轉身離開鋪子。

  看著他的背影,顧綺年很髙興,即使他不再憨厚卻依舊正直,甯王和靖王與他為伍不會吃虧。

  顧綺年笑開,淡淡的笑意從眼底擴散這裡是寧王府正廳,可當堂正坐的卻是衛翔儇,門外侍衛十數人,有人守在門口,有人擋下喧鬧不已的丫頭婆子。

  太囂張?沒錯,衛翔儇就是要一路囂張到底,還要囂張到皇上跟前。

  冷冷的白玉地板上,跪著幾個受傷的黑衣人,他們身上負著重重枷鎖,一個個垂頭喪氣,頹唐萎靡。

  正廳兩旁有二十幾名老老少少立著,雙手縛在身後,身上顫抖不停,他們臉上滿布驚恐,望著跪在地上的親人,有人忍不住淚流滿面,只是迫于靖王的威勢不敢號哭出聲。

  「都看清楚了?你們可以選擇說出真相,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也可以選擇對主子效忠,讓自己和親人、家族,因為你們錯誤的決定而滅絕。」

  衛翔儇說話的速度緩慢,不帶一絲溫度,掃過眾人的目光中隱含著冷冽。

  衛翔儇占盡重生先機,預知葛氏一族將會做的每件事,五年來他每每搶先一步,暗中佈置,以至於葛氏一族屢次功敗垂成、鎩羽飲恨。

  最有趣的是,他們甚至搞不清楚背後是誰在與之作對。

  他和大哥衛翔祺一點一點翦除葛氏一族羽翼,滅其勢力,相較起前世,現在的葛氏一族遠遠不及前世,他還曾經樂觀猜想,這樣的葛氏一族斷無造反的可能了吧。

  沒想到天底下的蠢貨不少,大還丹事件尚未摘乾淨呢。

  今日,與上輩子相同的八月初三,與上輩子相同的皇帝召喚,與上輩子相同的東安大街上,葛皇后動用宮廷侍衛,刺殺衛翔祺。

  幸好他有備無患,充分佈置,否則……

  前世的今日,大哥所受的傷讓他足足半年無法下床,導致甯王妃文珈玥能夠順利地在大哥湯藥中動手腳,更因為大哥無法下床,皇上不得不偏倚葛氏一族,等大哥重返朝堂時,已無立足之處。

  今生,情勢迥然不同。

  衛翔廷染上天花,雖然治癒,但太醫說了,他臉上的麻子終生不會退。

  原本的風流俊俏變得醜陋可怖,本就陰晴不定的個性更加暴戾兇殘,這些日子甚至傳出虐死宮女、內侍數人的消息。

  皇帝不喜,數度斥責,且謠言甚囂塵上,都說皇帝有意立太子,所以葛皇后按捺不住了?

  葛氏一族頻頻鬧出事故,葛從悠那樁破爛事,換上別人肯定要株連九族,偏偏皇上親手置,以至於葛氏一族屢次功敗垂成、鎩羽飲恨。

  替葛家人止血,而大還丹一事是他的疏忽,沒注意到大理寺裡還有葛興儒的人。

  於是認罪書都呈到皇帝跟前了,神醫竟臨時翻供,寫下千字血書後在獄中投鐶自盡。

  那張血書狠狠倒打衛翔儇一耙,層面從「毒害皇帝」轉為「奪嫡之爭」,把事情變成「神醫誤人」,而靖王為打擊政敵嚴刑逼供,栽贓誣陷。

  衛翔儇不得不自清,找來一堆人證明自己並無栽贓誣陷。

  那陣子忙得足不點地,好不容易挽回一些局面,皇帝既不相信葛興儒,也不完全相信自己。

  皇帝總念著葛家的從龍之功,屢屢抓小放大,以至於五年來,衛翔儇、衛翔祺運籌帷幄,幾乎把葛氏的枝枝葉葉全給翦除,主幹卻依舊挺立昂然。

  這樣的葛氏一族,再給他們一點時間,肯定又會很快長出繁茂枝葉。

  皇帝性格念舊,這種性格在太平盛世會被百姓讚揚一句仁德寬厚,可若是生在亂世,當斷不斷的性情定會替朝堂埋下禍源。

  所以……皇帝不砍,那就他們來動這一刀!

  守在門口的衛六轉身,對主子一點頭,衛翔儇示意,讓侍衛把所有的人都帶下去,在眼角餘光瞄見一道明黃色身影時他才開口——

  「本王著實不明白,身為宮廷侍衛,吃的是朝廷俸祿,理該為皇上、為朝廷盡忠,怎能幹下這種不忠不義、背主忘義的事?」

  冷厲目光掃過,恍如一陣寒風掠過,凍得滿屋子人一陣驚寒。

  衛翔價停過數息,方又開口,「再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是誰下令讓你們狙殺甯王?」

  家人的性命捏在靖王手裡,這會兒誰敢說半句謊話?自己死就死了,豈能連累親人?於是一人一句,把葛皇后推了出來。

  聽著衛翔儇和宮廷侍衛們的對話,隱身在門後的皇帝再按捺不住滿腔狂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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