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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她怎麼就認定他沒老婆呢?他的身分、他的地位、他的年齡,府裡都應該有這號人物存在才對。

  說了幾句,不得回應,她也怏怏的,不再找話題,兩個人在一片沉默之中吃完飯。

  餘敏告退,打算讓巧兒進屋收拾,璟叡卻搶先一步拉住她的手。

  “爺,有事?”她問。

  “我有話與你說。”

  “好。”她點點頭,由著他拉住自己的手。

  動作很親昵,但餘敏不以為忤,因為她早就習慣這樣的親密,在前世。

  即使心底清楚,爺並不是哥,可在不知不覺間,她總把他當成另一個男人。

  她知道不公平,但穿越是個辛苦的大工程,她允許自己享受一點點額外的甜蜜。

  雙雙走出花廳,往園子裡逛去,鴦兒想提燈替他們照路,璟叡拒絕了。

  沒有路燈,樹影幢幢,若不是爺在身邊,餘敏腦海裡會浮現不少鬼故事。

  他不說話,她也不開口,很有耐心地等待他起個頭。

  兩人慢慢走到亭子裡,她坐在石椅上,他傍著她坐下,挨得很近,她可以感受到他的體溫,但,還是老話,她習慣和他親密,即使清楚身邊這個男人是爺。

  抬頭,今天月色特別好,皎潔的月亮映著繁星,如果沒有惱人的事,是花前月下最好的場景。

  “事情問清楚了?”璟叡終於開口。

  “嗯,是看守後院的林婆子貪財,為十兩銀子把人給放進來。”

  “僅僅因為一個林婆子貪財?”他問,一絲笑意洩漏,她是心寬還是傻氣?

  她閉嘴,低著頭,沉默不語。

  他明白了,輕歎道:“掌家的人,不能太過心慈手軟。”

  錢盈盈沒離開過靖國公府,怎麼知道叡園的大小事?怎麼知道執掌中饋的是餘敏?又怎能買通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林婆子?

  幾個問題下去,答案呼之欲出。

  叡園中,除每旬前往靖國公府向夫人問安,稟報主子生活起居的巧兒和鴦兒之外,兩府下人之間沒有任何交流。

  這段日子,巧兒在明面上與餘敏作對的事多了,沒掀起波瀾,餘敏只一笑置之,而鴦兒心思重,面上溫柔,手段卻更厲害,幾句話挑撥便讓餘敏失了人心。

  這次錢盈盈的事,必有兩人首尾。

  餘敏替她們隱瞞,定是看在李忠、王信的面子上,他們都是府裡得用的人手,夫妻倆也算得上忠心耿耿。

  至於那兩個丫頭,若不是存非分心思,差事也當得不錯,可惜人總是盼著不該盼的,才會行差踏錯,就像錢盈盈……

  想起錢盈盈,不自覺地,淩厲掠過眼底,他給過她機會的,未來如何……是她的選擇。

  半晌後,餘敏緩言,“得饒人處且饒人,我與李叔、王叔談過了,會儘快挑選對象,讓她們出嫁。”

  璟叡點點頭,他們是祖父用舊了的人,他也不想翻臉,不過還是得找個時間敲打敲打,免得以為他是個好糊弄的主兒。

  再次沉默,不過這回沒有停頓太久,璟叡說:“小魚兒,我是靖國公世子。”

  “爺講過了,國公是很厲害的世襲爵位。”餘敏沖著他笑,她喜歡他喊自己小角兒,那語調……和哥一模一樣。

  璟叡失笑,她的形容詞好像只有“很厲害”,很厲害的菜、很厲害的衣服、很厲害的兵器……簡單卻也清楚,像她的脾氣。

  “我的祖父叫作韓恕,祖父曾為朝廷立下無數汗馬功勞,而最大的一件功勞,是在戰場上將陷入重重包圍、身受重傷的三皇子從刀林箭雨中背出來,為救回三皇子,祖父失去一條腿,班師回朝後,皇帝封祖父為靖國公,在京中榮養。”

  故事剛起頭,餘敏便明白,他想說了,講所有令他羞愧開口的事。

  “那位三皇子,現在還好嗎?”

  “他已經登基為帝,在六年前。”璟叡明白,自己之所以能夠升遷得那麼快,年紀輕輕便官拜三品,除戰功之外,皇帝何嘗不是念著祖父的恩情。

  餘敏拍拍手,誇張讚歎,“哇,爺的祖父是現任皇帝的恩人,了不起。”

  他微笑,繼續往下說:“祖父長年在外打仗,與祖母聚少離多,兩人只生下我父親一根獨苗,祖母把父親當眼珠子養,捨不得他吹風受苦,更捨不得讓他到戰場上歷練,因此祖父常埋怨祖母,好端端的把一個武將的兒子給養歪了。”

  何止養歪?在審過下人之後,余敏留王叔多問上幾句,這才曉得韓薔文不成、武不就,是個顢預愚蠢的傢伙,若非韓恕替他娶回一個好媳婦,現在的靖國公府恐怕早已後繼無人。

  不過塞翁失馬,韓家本就沒有朝堂背景,再加上韓薔沒出息,皇帝非但不忌憚韓家,反而重用韓璟叡。

  “然後呢?那株歪苗子又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

  聽餘敏用“歪苗子”形容父親,璟叡深感意外。她居然沒有批評他不孝,反而不知前因後果便無條件站在自己這邊?

  心軟了,也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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