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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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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這樣的,明知道她假哭,哥還是會心疼;明知道不合理,她就是無法拒絕。 這是她跟哥關係的最佳寫照,而眼前這個男人,有張酷似哥的臉。 她問:「你想知道什麼?」 這天他們從午後聊到深夜,從外面的館子叫回一席菜,食不語的璟叡和吃飯聒噪的餘敏,即使在飯桌上也沒有停止過交談。 璟叡因為她,知道許多光怪陸離的事,而餘敏趁著這番談話,對前世的生活做了最後一次的回顧與憑弔。 「與金人一役,你怎麼看?」 璟叡沒想到皇帝開口就問這個,他可以確定了,戰爭非打不可。 可是齊國兵馬實力確實比不過金人,這場仗役艱難得很,但即便再艱難也只能附和皇上,萬萬不能唱反調。 皇帝一問,在場的太子、二皇子、文相、各部官員、大小將軍……紛紛轉頭看璟叡,所有人都在等他反對,若是連不敗將軍都認為此戰無必勝把握,皇上的異想天開可以到此告一段落。 璟叡是傻瓜嗎?當然不是。這種時候,就算再忠君愛國,他也不會跳出來當炮灰,犯顏直諫是一回事,可明知必死還要觸楣頭,又是另一回事。 他深吸一口氣後,緩緩回答,「那得看皇上想怎麼打,用多久的時間打?」 「怎麼說?」 「金人是遊牧民族,甭說男子,便是女子也是在馬背上長大的,馭馬的技術遠遠勝過我朝軍隊,更別說他們的戰馬數量,多到無法估計,以步兵迎戰騎兵,傷亡人數將超過想像。 「再者,燒殺劫掠是他們生存的必備本事,因此人人都養出一副好體魄,若以武力與他們對峙,贏面太小。」 雖然金人此時正面對他們自己部落間的鬥爭,不會輕易對大齊挑起戰事,但如果非打不可,他們的實力絕對能讓敵人閉嘴。 「愛卿的意思是,與大金征戰必敗無疑?」 皇帝聲音冷了下來,平靜無波的目光看得百官紛紛低頭,無人敢迎視,生怕成為出頭鳥,被射出千瘡百孔。 璟叡接話,「倒不是這麼說,輸在體力,就密集練兵,輸在戰馬,就買進更多的馬匹,但這都是臨陣磨槍,效果有,卻不大,咱們贏的唯一方式是……」 「是什麼?」 「兵不厭詐,用詭計、用心術,用迂回戰術攻得對手措手不及。皇上可還記得,慶元十七年皇上對金人用的兵法嗎?」 幾句話,把皇帝從狂怒中撈出來,瞬間冷臉添入暖意。 皇帝當然記得,那是當年他最受百官推崇的傑作,他讓軍中將軍假作被俘,獻出假的戰力分佈圖,結果金軍大敗,整整五年不敢再騷擾齊國邊境。 皇帝撫手讚揚,「果然是不敗將軍,能想出以己之強攻彼之弱,金人不就是死腦筋,繞不了彎嗎?」 以己之強攻彼之弱,需要韓璟叡才能想到?三歲小孩都背得出來好嗎? 滿殿文武再度低頭,這次不是害怕、不是汗顏,而是鄙視,不敗將軍如果只能想出這招,名號可以拿去燒了。 韓璟叡分明就是拍皇帝馬屁嘛,只是拍得又響又亮、拍得渾然天成。 「微臣認為,憑皇上的機智必可以再次擬定出奇制勝的方法,教金人聞風喪膽,甭說五年,而是五十、一百年,再不敢犯我朝邊境。」 幾句話璟叡說得鏗鏘有力、擲地有聲,聽得皇帝老子龍心大悅,欣喜不已。 審視皇帝表情,這會兒璟叡再確定不過,就算不去查那批被調離的官員底細,也能確知皇帝要利用此役拖垮金人、打下藩王。 明白帝心,接下來的謀算就不困難了。 文相低頭,暗翻白眼,想罵韓璟叡一句無恥,可是能無恥到讓皇帝高興成這副德性,他不得不承認,幾年歷練下來,韓璟叡已不是當年的愣頭青。 韓璟叡哪像韓薔那個窩囊廢的兒子?他啊,青出於藍,比他祖父還行。 文相不禁歎息,這孩子要是姓文多好。 「璟叡說得對,若人人都像你這樣,抱著必勝決心,哪有打不贏的仗?」 皇帝對璟叡的吹捧,捧得站在一旁抱持反對態度的官員們只能保持安靜。 璟叡明知道皇帝要把戲作足,他豈有不配合之理?今日的重點工作是叫文武百官閉嘴,別反對伐金。 拱手,他說道:「抱持必勝決心並不容易,若不是皇上態度明確,戶部、兵部兩部大人全力支持,軍糧、軍餉、軍功樣樣不缺,帶給前方戰士光明未來與希望,誰肯豁出性命替朝廷打天下?誰又能抱持必勝決心?」 轉一圈,他二度誇上皇帝。 皇帝眼眯眉彎,鬍子下的嘴巴得意地往上翹,莫怪他偏心,璟叡這麼好的孩子誰能不疼。 若不是後宮婦人淺見,擔心刀劍無情,女兒變成寡婦,他老早就下旨賜婚,把這個孩子招作女婿,不過現在……還是等大事底定再說。 「你剛回京,先休息幾日,再擬定伐金策略獻上,與朕參詳。」 皇帝此話一出,有人忍不住偷笑,搬石頭砸腳了吧,你讓皇帝想計謀,皇帝還指望你呐。 璟叡倒也不驚,他本就沒打算讓皇帝出計。 上回那場大勝,叫作瞎貓碰到死耗子,當年領軍的是紮嘎木,個頭夠大,但腦袋裡頭裝的全是木屑,連這樣的計策都會相信,也算奇蹟。 現在金人部落裡幾個領頭的,勃服羅、妥理達思、滿都魯……一個個都是躥上跳下的厲害傢伙,不能等閒視之。 「臣領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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