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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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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大半年了,他總是隔三差五地夢見那個女子對他微笑,總是夢見他與她之間的片段場景,可惜清醒後,他再努力也想不起那女子的容貌。 只能記得那朵含苞玫瑰,記得那個奇怪瓶子上面的奇怪符號。 Emily,那是什麼東西? 他覺得這個夢很困擾人,可是昨晚,這個女子死了,他的心卻像……被人狠狠刨了一刀似的,很痛,他不明白自己,無法理解夢境。 若有所思間,他換好衣服,將佩刀系上,預備到校武場看看,門外的小兵卻掀開帳門稟報—— “將軍,趙威回來了!” 接到聖旨,璟叡立刻從京畿大營往京城趕去。 身著盔甲,飛身上馬,但狂奔近一個時辰之後,他鬆開韁繩,放慢速度。 是啊,他怎麼能夠回得這麼快,皇上腦袋精明、性子多疑,若是跑太快,豈不是在向皇上透露自己已經猜出什麼? 身為臣子,可以揣摩上意,但怎麼能揣摩得太明瞭清楚? 想通後,他放慢馬速,摸摸黑色馬駒的鬃毛,心中卻臆測著,那些“狂妄”之語不知道傳至皇上耳中了沒? 應該沒那麼快,離趙威回來不過短短數日,從放話至今,只有三、五天,京畿大營離京城還有段路呢,除非……除非自己身邊有皇帝的耳目…… 有嗎?他不確定,所以放話試探,試探皇帝的消息有多靈通?也試探自己所想的與皇帝想的是否一致? 大金伐齊的消息像野火燎原,傳遍京城上下。 百姓人心惶惶,都說戰事即將開打,在這個時候……嘴角浮起一抹冷笑,自己那位“忠於朝廷”、“樂意犧牲”的父親,會不會想方設法的到處托人,替他爭取出征機會? 不過,連皇帝都見不到的父親,能怎麼爭取這個“好機會”?是聯合百姓舉賢,還是讓他的老友袁開出面? 在父親積極地躥上跳下後,滿京城的達官貴人都清楚靖國公有多痛恨他這個親生兒子。過去父親說他是妖孽,這些年他聲勢漸長,妖孽這種話不能再隨意出口,他是怎麼說自己的? 對,比較新鮮的說法是孤星降世,命中克妻。那這次回京,不曉得還有沒有更新的說詞?諷刺笑意在嘴角一閃而過,他眼底透出淡淡的悲涼。 “璟叡!” 後方傳來呼叫聲,他轉頭,看見遠方一個小黑點,朝他猛揮手。 他扯住韁繩讓馬匹速度放慢,不見其人,先聞其聲,短短一聲叫喚,他已經知道來人是誰。 是平王世子呂襄譯,和璟叡一樣,都是不受府裡待見的世子爺。 不過比璟叡更慘的是,平王是寵妾滅妻,疼愛兩個庶子勝過嫡子,而靖國公家的後院只有一個嫡妻,兩個嫡子,兩者相較,璟叡家的後院簡單得多。 呂襄譯的親娘楊氏是平王嫡妻,但平王呂鐸喜歡的卻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遠房表妹苗氏,嫡子尚未出世,呂鐸已讓苗氏生下庶長子、庶次子,呂襄譯這個嫡子的排行還得往後靠,一路排到老三去。 呂太夫人過世後,呂鐸更加離譜,竟把府裡中饋交給苗氏。 侍妾把持後院,尊卑不分,呂家後宅一團混亂。 呂襄譯打小就聰穎機敏,他明白呂家是皇太后及皇后娘娘的娘家,這外戚身分是跑不掉的,外戚若再加上“功高震主”,惹得皇帝不安心,一點佈置就能把呂家給摘下。 眼下皇太后還在,無論皇帝有什麼心結,看在孝道分上,皇上不想忍也得忍,但萬一皇太后離世,皇帝算總賬,呂家肯定要倒大楣,所以韜光養晦為呂家眼前要務。 因此考上舉子之後,呂襄譯便無心仕途,轉為行商,接管府裡的庶務。 而呂鐸雖在女人身上轉不過腦筋,確實頗有才幹,也屢屢替朝廷立下不少功勞,朝廷不能不封,只是越是封賞,皇帝心情越差,照這情勢繼續發展下去,呂家是否能全身而退?實在很難估計。 再加上當年,皇帝對呂鐸不安好心,一紙賜婚聖旨,把平庸軟弱的楊氏嫁給平王當嫡妻,再賜下兩個傻不隆咚的女子做側妃,讓原本打算嫁進平王府當正室的苗氏降了位。 苗氏心高氣傲,她好歹是四品文官的女兒,卻連個側妃都撈不著,教人如何心平氣和?更別說她與表哥情投意合,眼底只看得見彼此,十年愛戀換得這樣一個下場,情何以堪? 想她美貌無雙、琴棋書畫樣樣能,是當時京城有名的才女,多少人家上門求娶,若非一心戀著表哥,怎麼也能成為正室夫人。 年輕時不懂事,不聽爹娘勸告,一心栽進愛情裡,委身為妾,受盡委屈,方才看清楚這輩子自己是沒指望了,但兒子不能埋沒。 於是她爭強好勝,爭丈夫的專寵,爭後院的位置,也爭兒子的出頭,她悉心教養兩個兒子,讓他們能與嫡子一爭。 二十年下來,庶子果然比嫡子長進,不但考上進士,還與他們的爹一樣,手段圓融,善於鑽營,將仕途經營得有聲有色。 反觀呂襄譯,不思舉業,只喜愛那金銀物。他接手府裡的幾間鋪子,成天在外頭瞎忙,自掉身價,把自己當成掌櫃的,哪有半點平王世子的風範,言行舉止和行商的下等人一樣。 呂鐸本想請封庶子為世子,彌補對苗氏多年的虧欠,但兩個庶子太優秀,勤於政事也罷,還私底下結党,替太子籠絡朝臣的手段簡直是青出於藍勝於藍。皇帝何等精明,他把一切看在眼底,因此請封摺子被扣下大半年,留中不發。 最後旨意下來,皇上竟立一事無成的呂襄譯為世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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