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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緩緩地,淚水從她緊閉的眼中滑下,墜入枕間。

  她聽進去了?她的心柔軟了?她願意退開一步,為他的原則放棄自己的原則?

  勾起笑意,齊穆韌知道她不是那麼堅持而固執的女性,外公說的對:說服她,比強迫她更有用,她是個講道理的女人。

  抱起她,像哄孩子似的,他把她抱在懷裡輕輕撫慰。

  「我發誓,我會對你很好,比以前更加倍的好。」

  淚水進入他的衣襟,阿觀笑了,是啊,男人有小三,總是會對正妻更好,以作為補償。

  「我讓曉陽她們回來服侍你,我再不用她們來強迫你,只要你打消離開的念頭,什麼事我都依你。」

  阿觀失蹤一個下午,讓他清楚明白自己損失不起她,他沒有辦法想像失去她的生活,他要她,要她在自己身邊、在自己的視線裡面。

  「不要害怕,宛心很好,你會慢慢喜歡上她的,我保證會對你們兩個公平,不會厚此薄彼。」

  憐歡進屋,低聲道:「王爺,槿香姑娘來請。」

  「知道了。」他歎氣,將阿觀放回床上,大掌輕輕撫過她的臉龐。

  「你好好休息,如果餓了,再吃一點東西,別再瘦下去,我會心疼。」

  他離開,她一串淚水滾下。

  再心疼,槿香姑娘來請,他還是得離開不是?他想不清楚,她卻是比誰都明白,男人很難對兩個女人做到公平的。

  他走了,阿觀側過臉看著他的背影,他的手掌裹著棉布,何時受傷了?痛嗎?她直覺想下床,抓起他的手細看他的傷。

  但、何必,齊穆韌並不缺人為他療傷,明月樓裡,有個他疼、他愛、他上進的動力,那個人……收走了他的真心……

  輕歎,她緊閉雙眼,任由淚水再次滑入枕畔。

  齊穆韌離開後,月季和琉芳在曉陽、曉初的攙扶下來到她房裡,她們圍在阿觀身邊,每個都哭成淚人兒。

  阿觀張開眼睛,試圖拉出一張笑臉,卻因為她們的哭臉,癟下雙唇。

  「別哭啊,你們一哭,我心都疼了。」

  阿觀摸摸這個、再碰碰那個,她們才是自己在這個時代裡的「古文觀止」,齊文他們,不過是冒牌貨。

  「主子,才兩天,你怎麼憔悴成這樣?」

  她們都以為阿觀贏了,大家才能重新回屋裡頭服侍,卻不曉得阿觀是從頭到尾徹底的輸,才能為自己換得些許愜意。

  這盤棋,她不想下了,該怎樣就怎樣吧,她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她們。

  「別擔心,先去椅子上坐著,我有事情要交代。」

  阿觀下床,走到櫃子旁,從裡面找出裝滿銀票的玉盒,和齊穆笙前些日子交給她的三千兩銀票。

  「這些銀子,你們分了吧,如果玉盒打得開,也把裡面的錢給分掉,我會想盡辦法把你們送出去,出去後,買個房子和你們的家人好好過日子。」

  「主子,你這是做什麼?我們離開,誰來服侍你?」

  「王府這麼大,還尋不出服侍的人?你們在這裡,我處處受控、被挾制,若是再發生一次上回的事,我不敢確定自己還能不能把你們救回來,這裡太危險,你們得走。」

  雖然齊穆韌口口聲聲保證,何宛心是個不使心機的好女人,可是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何宛心比她眼中所見的更加危險,她不能讓她們留下。

  「既然危險,主子跟我們一起走。」月季道。

  月季心底明白,這是個相當危險的建議,但她不能不提。

  因為就是柳氏那樣的人物,都沒辦法教王爺恐嚇主子,這個何宛心什麼話都不說,連出個頭都不必,就能讓王爺下令,將主子最重視的人送進青樓。

  跟在主子身邊那麼久,別的不明白,主子那個不愛與人爭鬥的脾氣,還能不懂?倘若何宛心當真出手,只怕主子無力承受。

  「我也想,但眼前不可能。能走一個是一個,我不要你們和我一起陷在這裡。」

  「可主子一個人根本應付不了危險。」琉芳不同意。

  她最大的危險是什麼?從這個時代死去,再轉戰另一個時代,或者直接回家,站在爸媽面前背〈伯夷列傳〉,不管哪種,都不會比待在這個小小的空間裡,與一個女人終生計較來得辛苦。

  阿觀歎氣,說道:「你們乖點,就聽我一次吧,我真的累壞了,沒有多餘力氣說服你們。」

  「主子……」

  四個人搶上來,每個人都有話說,齊穆韌是對的,她把她們全慣壞了,她說的話沒人聽、沒人服從。

  「不許有意見,我說了算。」她撂下話後,不理她們,逕自上床,橫倒在床上就閉起雙眼。

  見她那副模樣,四婢看看彼此,不曉得該怎麼辦。

  自己使壞,她們尷尬了嗎?難受了嗎?說到底,她還是捨不得。

  「月季,你可不可以抱抱我?」她閉著眼輕輕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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