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尋 > 王爺你犯規 | 上頁 下頁 |
六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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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必繞那麼大一個彎兒,知不知道葉茹觀最厲害的是什麼? 是簽馬關條約啊,割地賠款、讓出所有權,如果不夠,她還可以廣開通商口,大量買進鴉片,反正她和清末的朝廷,都是十二生肖中屬老虎的,只不過是一捅就破的紙老虎。 不管打仗或下棋都是相同道理,你一手、我一手,這才打得起來,可何宛心下了一顆又一顆的白子,對方手裡的黑子卻始終不落盤底,那麼便是她在棋盤上佈滿白子又如何?怎麼也稱不上一個勝利。 何宛心氣悶,分明說話的是自己、咄咄逼人的也是自己,卻軟軟地像是一拳拳都打在棉花裡,怒瞪阿觀一眼,她口氣緊了,說道:「今日宛心之言,還望王妃成全。」 阿觀終於做出反應,她歎口氣,輕聲說道:「何姑娘不必庸人自擾,既然王爺眼底只看得見姑娘,自然不會委屈姑娘,會讓姑娘心想事成的。」 話說完,她又窩回窗邊的長榻,靠在窗邊看著外面的雪白世界。 聽說堆雪人不是一鏟子一鏟子給堆出來的,是要像滾球那樣,把雪一圈圈給裹在外圈,雪越裹越厚方能成形。 她也想把自己給裹起來,密密實實地裹緊,裹進一個安全、黑暗的世界裡……她又想起媽媽的紙箱屋,那裡黑暗,卻安全。 何宛心見王妃不再理她,挫敗地離開清風苑,濃眉鎖緊,這個葉茹觀比她知道的更難對付。 門開、門關,阿觀知道何宛心已經離開。 籲口氣,好累,她從沒有這樣疲憊過,環起自己的手臂,她縮在軟榻裡,把自己蜷成一顆小圓球,就這樣滾啊滾、滾啊滾,她會不會變成一個小雪人? 閉上眼睛,她要睡了,是啊,睡一覺吧,好好的、熟熟的睡上一覺,等再度醒來,情況一定會變得更好。 入睡前,她腦子裡出現的最後一幕,是郝思嘉穿著綠色窗簾布做出來的禮服去見白瑞德,只不過郝思嘉的臉變成自己的,而她,帶著滿臉虛張聲勢的笑,以為可以過關斬將,卻沒想到用盡所有武器,在對方眼底她依然是弱雞。 凝睇著阿觀縮成球團的身子,齊穆韌輕歎,他該拿她怎麼辦? 千百年後的女性有這麼多的原則和堅持,讓他無所適從。他知道自己壓迫得了她一時,壓不了她一世,知道她面服心不服,更知道越是逼迫,她的心離他越遠。 他痛恨她的合作乖巧,言不由衷,痛恨她一句句點頭對他說好。 可是,他無法不強迫她。 對宛心,他已經虧欠太多,若不是自己,她不會失去家庭父親,她會嫁給一個好男人,平安一世,可是她認識他,然後,成為別人洩恨的對象,他必須給她交代,給她一個圓滿。 對不起,他不能委屈宛心,只能委屈她,也許破壞原則對她而言很困難,但他也無法破壞自己的原則。對不起、對不起…… 「王妃睡多久了?」齊穆韌問。 「從宛心姑娘回去後就睡下。」憐歡低聲回道。 「有沒有喚醒王妃用膳?」 「有,可王妃說累,奴婢見這樣子不行,便拿曉陽姐姐她們作靶,王妃略略醒了,三兩下把飯扒進嘴裡,翻身又睡。可是……連同早膳,王妃沒用半點菜肴。」 意思是,叫她吃飯她就吃飯,沒叫她吃菜她就不吃菜,她用徹底的乖巧合作來回應他的命令,他知道她在抗議。 齊穆韌動手拉開被子,屋裡炭火燃上好幾盆,阿觀的額頭冒出微微的汗珠,可她縮著身子,好像冷得厲害。 掌心探向她的額頭,並沒有發燒,她只是睡著,睡得很熟。 他用溫帕子替她淨了臉,她沒推開他的手,只是微微蹙著眉頭,然後把身子縮得更緊。 「今天宛心姑娘過來,兩人有起爭執嗎?」齊穆韌又問。 「奴婢不知,槿香姑娘把奴婢拉到門口守著,隱約間只聽得宛心姑娘的說話聲,倒沒聽見王妃說些什麼,不過王妃始終是和顏悅色的,奴婢敢保證。」 「行了,下去吧。」 他將阿觀抱回床裡,除去鞋子、躺上床,他想將她擁在懷裡,給她不足的溫暖,但她很固執、固執地把自己縮成球。 低下頭,他看見她微抖的睫毛,輕歎。 「醒了是嗎?既然不想張開眼睛就別張眼,只是,要細細聽我說,好嗎? 「阿觀,我要你、我喜歡你,不管付出任何代價,我都要把你留在身邊,即使你會因此而恨我。 「你曾經聽過我和宛心的故事,說實話,那年我喜歡她,是喜歡她的自在任性與驕縱,喜歡她不受拘束的脾氣,她可以大聲說話、大聲唱歌,愛擺小姐脾氣就擺小姐脾氣,愛對人好就對人好。她不像我,每天活得小心翼翼,別人一個目光就讓我開始考慮對方心底有什麼意圖,擔心自己會不會變成被利用的工具。 「穆笙曾經說我不是愛上宛心,而是愛上自己,一個想像中的自己,一個活得豪情恣意的自己。不管穆笙是不是說對了,那時,我的確想盡辦法對她好,她悶的時候理都不理我,但開心的時候沖著我一笑,我便覺得值得。我努力、我上進,我想爭得一個配得上她的地位,給她最好的日子,直到……她受我的牽連…… 「這些年,她吃過很多苦,理智上,我明白皇貴妃舉發何家的事對朝廷國家有利,卻還是不免對她心存怨恨,因此你初初嫁入王府時,我無法不對你遷怒,因為我始終自覺愧對宛心。我沒想過會再見到她,更沒想過她又救下我一命,阿觀,這輩子,我一定要還清宛心這筆感情。 「我知道你要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我承諾,除了宛心,我再不會讓任何女子插進我們之間,請你放下一點原則,鬆開一點偏見,宛心不是柳氏那樣的女人,她在受盡寵愛的家庭中長大,她絕不會使手段心計。也許這些年的苦日子,讓她身上有些刺,但只要我們對她好一點,讓她感到安全,她會改變的,她會變回以前那樣,爽朗大方。」 在他懷裡,阿觀緊緊環住自己,她何嘗不明白,身為王爺,他不必這般低聲下氣,他愛娶幾個女人自隨心意,不需要跑到她跟前保證發誓,但……他要求的事,仿佛好像似乎是……超出她的能力範圍…… 你不能要求豬跳芭蕾舞,不能逼麻雀泅水,不能讓長頸鹿追逐猛獅,同樣的,她也無法把自己的愛情交給一個不專情的男人。 是,她壞,她學不來入境隨俗,她不像大姜,連雕塑都放棄,一心一意在這個時代裡追求新的自己。 她還想做果雕、還想畫畫、還想制壺,她甚至很想飆高音,大唱孤獨萬歲、失戀無罪…… 她是個適應力很低的女人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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