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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她還知道,齊穆風無能懦弱,連官職都是依靠著齊穆韌才能得到的,而齊穆平資質平庸,大字認不了幾個,成天鬥雞遛鳥、無所事事,獨獨在生兒子這件事情上頭頗有才能,二十歲已經是三個兒子的爹。

  不過阿觀沒回話,等著大薑的下文。

  「父親並不喜歡我和二哥,而我母親早逝、無可依恃,我與二哥幾乎是英姨一手帶大的,英姨是我母親的陪房丫頭,外公收養她後,讓她同母親一起讀書識字,是個頗有見識的女子。

  「父親長年在外征戰,嫡母對庶子女的看重自然不如自己的親生孩子,當時,我們兄弟在府裡的處境相當為難。我已經不記得是多大的事了,只記得自己病重得快死去,全身發熱,像置身煉獄,英姨求大夫人為我延請御醫,大夫人的回應是兩聲冷笑。

  「後來英姨不知道用什麼方法,竟然求得皇帝帶領御醫來王府為我醫治,皇上見我們兄弟處境堪憐,竟撂下重話,說我們若是出事,便要齊穆風和整個曹氏家族陪葬。」

  阿觀思忖著他們的父親聽見這種威脅,會有什麼反應?

  「父親從戰場上回來,聽見嫡母的挑撥,他向來看重大哥勝過其他兒子,他一心一意要讓大哥承襲爵位,沒想到竟會發生這種事,他氣得沖到我們屋裡,大掌狠狠掐住二哥的脖子想把他捏死似的。

  「二哥硬氣,半聲不吭,雙眼直視父親,我眼看著二哥的臉越漲越紅,哭著跪在父親跟前,求求他看在我們母親分上,饒了我們。丨「我永遠忘不了父親的殘暴表情,他不是生氣,他是真的想要掐死我們,那刻,我說不出心中是恐懼還是失望,「虎毒不食子」這句話不知道是誰講的?如果此話為真,那麼我們的父親,禽獸不如。」

  大姜眺望遠方,臉上滿布悵惘,嘴角勾起一抹嘲笑。

  他的話讓阿觀聯想到那個夢境,夢裡曹夫人口口聲聲罵齊穆韌是來路不明的雜種,那是真話還是假話?是老王爺酒後的醉言醉語,或是曹夫人的惡毒編造?

  曹夫人說自己沒有證據,唯有已經死去的老王爺可以證明,他是怎麼證明的?這個時代又沒有DNA,有沒有可能,是個陰錯陽差的大誤會?

  她曾經悄悄問過月季:四個爺裡面,誰最像老王爺?

  月季毫不猶豫回答:二爺、三爺最像,不管是身材、臉形、氣度或能力都像極了老王爺。

  有月季那番話,阿觀理直氣壯把那個夢給拋開,因為天底下有什麼證據可以強得過遺傳基因?

  可……她現在不確定了,齊碇武這般殘忍而粗暴地對待他們,是不是代表他敢百分百確定,齊穆韌、齊穆笙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如果他們非老王爺所出,為什麼月季會認定他們最像老王爺?他們知道父親厭恨自己的原因嗎?曹夫人有沒有惡意把這件事當成碎嘴八卦傳出去,讓所有人對他們指三道四?又或者,他們有沒有懷疑過自己的身世?

  「那天晚上,二哥拉著我的手問:穆笙,你想不想擺脫這一切?想不想讓父親對我們公平一點,想不想讓天底下的人都用羡慕的眼光看我們?

  「我鄭重回答:我要。於是從那天起,我們比以前更加努力用功,除了學子們所讀的書經之外,英姨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一些坊間沒有的書來讓我們讀,那些書很有意思,深入淺出,卻把書經裡難懂的道理解釋得清清楚楚。

  「我和二哥互相勉勵又互相競爭,因此,我們的學識突飛猛進,或許我們透露出一股不服輸的氣勢吧,嫡母的冷漠、父親的兇惡,讓我們比同齡孩童來得早熟。我不像大哥那般沉潛穩重,又有副驕傲性子,不瞭解木秀于林、風必摧之的道理,進宮見皇奶奶時,我刻意極力表現,讓所有人眼睛為之一亮,卻也替我和哥哥招來殺機。

  「回府後,嫡母四處延請名人高士來教導大哥,卻不讓我們和穆平跟著學習,我父親甚至喝令我們不准進前院、不准讓他看見我們的臉,父親的態度讓踩低拜高的府中下人,對我們輕視怠慢,然後……不久,便有人在食物裡對我和哥哥下毒。」

  「下毒?!對兩個不足為害的小孩子?那人是瘋子還是變態啊?」她跳起來,雙眼冒出熊熊烈火,一副想揍人的模樣。

  瞧著阿觀的憤怒,齊穆笙拉出燦爛笑容。

  在對她說這些事之前,他與自己對賭,一個葉府送來的棄子,會站在哪方立場想事情?她會把他們的身世當成可以利用的契機,還是會為他們的遭遇感到心疼不平?

  現在他知道他贏了。

  「救了我們兩條小命的是外公,他叫做姜柏謹,曾經是個宮廷御醫,卻不知道為什麼辭去太醫院的差事、隱姓埋名。他一直在暗地裡看顧我們,卻不讓我們知道他的身分,即使是在替我們解毒時,我們也不知道他就是外公。

  「經過很多年以後,我們才曉得他的身分,曉得英姨那些有意思的書全是外公讓人編纂的。

  「那時為了不暴露身分,外公搬到在王府後頭的巷弄,還很天才地挖了倏地道,直接通進我和二哥的房間,我們住的地方在王府後頭,是最陰濕狹窄的下人房,而照顧我們的只有英姨。

  「大家都以為我們的日子很辛苦,卻不曉得我們天天從地道鑽到外公家,外公請了個江湖奇人教我們武藝,也請來名仕大儒指導我們念書,我們吃好穿好、天天喝補湯,臉色紅潤、身子骨一下子竄高許多,那段日子,是我們最幸福的時候。」

  「你外公的面子還真大,能聘得江湖奇人又能找到名仕大儒。」她鬆口氣,很高興這對可憐的苦命兄弟沒有一路被欺壓到底。

  「我外公的醫術非常高明,他們欠我外公的不是一份恩情,而是一條或數條人命。」

  阿觀點點頭,表示理解。

  「父親長年在外打仗,我們最害怕的是父親回府,父親回來,我們就必須到前頭去請安,可他看著我們的眼神,充滿憎恨與厭惡,仿佛我們是多麼肮髒的東西似的。

  「他越是這樣,我們越努力,二哥十三歲從軍,他不願意入父親麾下,選擇追隨慕容老將軍,他十五歲立下軍功、十六歲帶三萬大兵殲滅敵軍十萬人,震撼朝野,人人都說青出於藍,虎父無犬子,但那些誇讚言語並沒有讓父親感到喜悅。父親更加努力鞭策大哥,卻沒想到,父親越是強勢、大哥越退縮,於是造就今日的儒弱性子。

  「所以嫂子,你錯了,我們並沒有一個好父親,今天我們所得、所擁有的,全是我們用雙手掙來的。」

  阿觀歎氣,懷疑老將軍的態度中,有沒有曹夫人下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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