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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短短二十幾步路,齊穆韌終於找到害自己莫名其妙的理由——他進她的房間,是為了找那篇文章。

  他同意,這個藉口並不比惡靈附身好到哪裡,但他就是用定這個。

  走進她的屋子,齊穆韌還沒找到文章,倒是先讓她的燭火給吸引住。

  她在橘子皮上面雕了花瓣形狀,在橘皮晾乾後,將花瓣往外翻,頭尾挖出兩個大洞、取走中間的果肉,看起來就像一朵花,然後三個圓形果皮堆疊一起,罩在蠟燭外頭,當燭火燃燒時,熱度炙上橘皮,便會散發出淡淡的橘子清香,那是很令人舒服的味道。

  因為她是犯賤界的翹楚,所以在發現他的眼光定于橘皮燈罩上時,阿觀慎重考慮,是不是應該討好他兩句,問:「王爺喜歡嗎?妾身再做一個,為王爺送過去。」

  討好完後呢?他會不會說:乖狗狗,你這麼聽話,放你出去溜達兩圈。還是說:你表現得不錯,我決定將你放生。

  恐怕都不會,她皺皺鼻子輕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乖乖退到門邊,背輕靠在牆上,假裝自己是櫥窗模特兒,來往人群、世間繁華皆與她無關。

  看夠了蠟燭,他走到桌邊,桌面上沒有他想要的文章,只有幾張很勾動人心的畫。

  她會畫畫?

  轉身,他走到她面前問:「文章呢?」

  「什麼文章?」她站直,結束模特兒生涯。

  「六王畢,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

  哇咧,不會吧,這裡也有賣《古文觀止》?

  不對,如果有的話,他幹嘛跟她討〈阿房宮賦〉?所以是……他剛剛在外面偷聽?

  哇塞,令先祖的,他也未免太厲害了吧,才聽一次就能背那麼一大串,如果他給她阿爹阿娘當兒子,雙親大人們肯定會樂到閨不攏嘴。

  「王爺指的是〈阿房宮賦〉?對不住,我沒寫下來。」

  「那篇文章是你脫口所做?」他眼底閃過一絲驚訝。

  她要不要謙虛回答:「哦,不是,是某位世外高人寫的。」然後他追問:「是哪位高人?」「是杜牧。」「他是誰?」「他是一個落拓、卻文采飛揚的書生。」「他在哪裡?」「在千里之外。」「你一個姑娘家,何時到了千里之外?」「我們見面時,他還不在千里之外,他是後來才到千里之外。」「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偶然相逢。」

  「偶然相逢就送你文章?」「杜先生出口成章。」「他出口成章,你聞言背誦,高材啊,要不要日後一天背一篇文章給爺……」然後她重新開啟自己的宿命,那個初一、十五的惡命。

  頸子後頭一陣惡寒,她抖兩下,反射道:「是我寫的!」

  呃!無良、無知、無恥、無道德……她承認自己是天底下最厚顏無恥的女人,可……可她也是千百般的不願意啊,若不把這筆賬認下來,他追究過一圈後,再來同她討說法怎麼辦?要是她前言不搭後語,事情豈不是鬧得更大。

  何況在這時代,無故認識有才氣男子,人家不會誇你人際關係良好,只會說你性格下賤淫蕩。

  「是你寫的?」他眼裡燃起兩道火苗。

  她低了低頭,抬頭時,二度厚顏無恥地輕點下頭。唉,只是點頭,她怎麼會覺得脖子長骨刺,痛得想掉淚?

  良心啊,良心在這種時刻發作,真不是件好事。

  咬牙,三度厚顏無恥,她補充一句。

  「不登大雅之堂的作品,讓王爺見笑了。」

  不登大雅之堂?朝堂上能寫出這種不登大雅之堂作品的文官大概沒幾個,他冷瞧著她。

  「再作一篇,明天讓下人拿到書房交給我。」

  啥!她瞠大眼睛瞪他。

  怎麼這麼衰啊,前輩子被父母親逼著背已經夠倒黴,誰讓她老爸老媽是教國文的,而且她血液裡面有人家的染色體基因,躲都躲不掉,啊他咧,他是誰啊,不過是個她和別人共用的男人,不對,她連用都還沒有試用過的,他憑什麼逼迫她!

  「Bitch!」她開口就罵。

  「你說什麼?」

  炯亮目光望向她,害她從頭皮麻到腳底心,夭壽,那麼兇狠的目光不會拿去殲滅敵人哦,幹嘛拿來對付弱小婦孺,欺負她吃他兩口飯嗎?

  可是她沒種,不敢把真心話朝他吼回去,她是俗辣界的冠軍、沒路用排行榜的第一名,她、她……抖了幾下後,咽咽口水、笑得滿臉巴結道:「我、我說……寫文章「必須」有想法、有靈感,不是一蹴可幾的。」

  她在拒絕自己?一個被冷待的妻子被丈夫發現才華,不是應該極力討好表現?她為何隱藏?難道,她並不想被自己看見?

  他沒回答,她再倒抽一口氣,再忍、又忍、三忍,準備再卑微兩分地問:請問王爺,文章什麼時候要時,他終於開口。

  「聽說,你想在清風苑建一座土窯?」

  「是。」

  「一篇文章,換一座土窯,文章幾時寫完,工人幾時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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