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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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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嘴裡誇著鄭允娘,眼睛卻瞄向郁以喬,沒將話明說,卻是暗暗教人比較上一回——大少夫人的氣度的確不如人家。 郁以喬承認,自己是不如啊,不管怎麼說,掠食者的氣勢是該強過被掠食者,小三的氣焰強過大老婆,又不是什麼稀奇事兒。 “來人,把鄭姑娘送到耕勤院裡安置下。”林氏下命令,兩個嬤嬤進屋帶走鄭允娘前,她刻意拉起鄭允娘的手,拍拍她的手背說:“別胡思亂想,再過幾日,亦勳就回來了,他定會給你一個交代的,你現在該好好休息、好好養胎,若是缺少什麼,別客氣,著人上我那裡拿。” “謝謝大夫人。” 送走鄭允娘,林氏還得把戲給作足,她對著郁以喬說:“我早就教過你,嚴官府出賊盜,你越是東阻西防的,男人不敢明面上來,只好在外頭作怪,今兒個是鄭氏肚子爭氣,亦勳不得不把人給抬進門才沒鬧什麼事兒,若是時日拖得久了,被外頭的人知道,你讓亦勳的面子往哪裡放?” “母親教訓得是。” 明知道不該與人家攀比的,可事到臨頭,她還是驕傲了,還是不允許自己輸掉氣度,於是她分明心痛,依然拉起笑容。 一直沒說話的太夫人開口,對郁以喬招招手說:“你們全都下去,大孫媳婦,你過來。” 郁以喬待所有人離開、門關上,才走到太夫人身邊。 秀眉拿來一個小杌子讓她在太夫人身邊坐下。太夫人握起她的手,凝視她的眉眼,半晌才說:“此事是亦勳做得不地道,以至於你面子上難堪,祖母是過來人,那顆心是怎麼煎、怎麼熬的,我能體會,可事已成局,你不能不堅持下去。 “別去理會你婆婆說什麼,只要想著,怎樣做才能贏得局面。男人都是好面子的,你在這上頭讓他,日後他定會回報你,亦勳這孩子是我養大的,我明白,他是再有責任不過的孩子。” 責任……這時代的男人與女人之間的關係只是責任? 如果僅僅如此,她還真的不在意,她從不期待誰為自己負責任,她有能力負擔自己,不需要依靠男人。 “我明白你是個聰明孩子,你一手承擔五個孩子的教養,把他們帶得這般好,亦勳因此承了你的情,從沒在你身世上多說過半句,便是你婆婆有微詞,也都讓他給頂了回去。你們的感情蜜裡調油似的,教人好不羡慕,這回的事也一樣,只要你好好照料鄭氏,讓她平安把孩子生下,亦勳肯定會明白你待他的好,絕不會厚此薄彼,把心給偏了去。” 就說呢,說上這一篇好言好語,不過是擔心她使肮髒手段,眶害了鄭氏,放心吧,她再不濟,也不會使出這等手段。 何況才短短的一面之緣,所有人就都認定亦勳會厚此薄彼,她不喊輸,還真的不行。 “太夫人,孫媳婦明白。” “你能明白最好,回去吧,找鄭氏好好談談,若能談出幾分感情,往好處想,有你們兩個聯手,日後外頭的女人想迷惑亦勳的心,怕也沒那麼容易。” 郁以喬嘴裡應是,心頭卻像咬破了膽子,苦澀的膽汁滲入,真苦…… 當一個女人的婚姻需要和另一個女人聯手,才能不遭受覬覦,是悲哀?還是笑話她不知道。 第十二章 渾渾噩噩地,郁以喬不清楚自己是怎麼回到耕勤院的,只曉得那一步一步踩上的,不是泥、不是地,而是自己破碎的心。 心,不是隱隱作痛,而是鋪天蓋地、幾要將她吞噬的疼痛,是幾千個人在裡頭拉扯、敲捶,非要把她打爛不可的那種疼。 她想放聲尖叫卻發不出聲音,只能緊緊咬住下唇,緊緊地把傷憋住。她緩緩地張開眼睛,原以為應該是淚流滿面的臉頰,伸手一摸,才發覺臉上眼裡乾澀得如裂了縫的泥土地,炙熱,卻無力張揚。 “少夫人。”紫荷憂心忡忡地喊她一聲。 郁以喬心裡頭翻江倒海,可臉上卻是平靜得如一潭湖水,她不禁苦笑。是因為肌肉緊繃,還是神經已經失卻知覺? 她飛快往前走,一步快過一步,像是後面有什麼在追趕似的。 前腳才踏進院裡,幾個等在門口的孩子跑了過來,圍到她身邊,領著他們的紅菱憂心忡忡地拉著紫荷到一旁低聲說話。 董禹寬開口,“娘,他們說那位漂亮的姑娘要來當我們的姨娘,是真的嗎?” 姨娘?郁以喬恨死這種時代產物。可是要同自己稱姐妹的女子,他們可不就是要喊聲姨娘? “她哪裡漂亮啊,根本就是個狐媚子,娶妻娶德,你沒聽太婆婆說過嗎?”董禹襄哼一聲,滿臉的不悅。 郁以喬明白,這是他在安慰自己,只不過他還太小,小到無法理解男人對女人的要求。 沒錯,娶妻娶德,娶個能為自己做牛做馬、持家管院的女人,而感情部分,他們會去找另一種女人負責,她們美貌溫柔、她們善解人意,她們是會讓男人作夢都笑著醒來的女子。 古代男人的後院像公司企業,分層負責、各有各的職司,是她忘記這件事,才會在男人身上放入感情。 都怪她穿越的時間太長遠,太習慣這個空間,一時間忘記,對於男人,愛情和婚姻是兩碼子事,也誤解男人說過的話會句句應驗。 他說,不會再去糟蹋其他女人,可是,鄭允娘懷著好幾個月的身子呢,換言之,在他們新婚燕爾,在她逼迫自己放棄前世緣分的同時,他的身邊已經有了另一名女子。 真是為著她的面子,才沒把人給送進門?真是因為東窗事發、紙包不住火,才把事實掀開?還是因為對她的承諾,早已在光陰洪流中淹沒? 于他而言,女人是不是只要哄過、疼過,就已經足夠? 接下來呢?她還必須成為他第六個小孩的保姆?原來她穿越一遭,不應該開酒樓飯館,最該開的是托兒所。 她在諷刺自己、嘲弄自己,居然要求這時代的男人一心一意。 她傻了,傻得壓抑追求自由的意願,傻得放棄尋找蘇凊文的夢想,待在這個一畝三分地裡,耐下心情,認命地為他操持後院。 認真的女人最美,認命的女人最傻,而她居然傻上一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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