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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五


  桌上擺滿許多掌心大小的長形木片,木片兩面都貼上白紙,一邊寫字、一邊畫圖,寫字的那邊朝上、畫圖的朝下。

  遊戲規則是——兩人先猜拳,贏的人可以選一個字、念出聲,翻過來與圖相對比,正確的話,就可以將木片拿走,最後比比看,誰手中的木片多,誰就贏。

  這方法有趣,才短短幾天,孩子們便記熟一百多個字。

  紅菱發現她進屋,連忙倒來茶水,笑臉盈盈地說:“少夫人,這些字,小少爺和小小姐都熟透啦,可以請畫師再畫新的圖案。”

  郁以喬對著孩子們一笑,拍拍手說:“這麼厲害啊,好吧,背幾首詩來聽聽,都背得起來的話,咱們就來玩大的。”

  聽到“玩大的”,所有人……呃、不,是所有小鬼全都眼睛發亮,輪流走到她跟前把每日一詩背過。

  看著他們奶聲奶氣、搖頭晃腦背詩詞的模樣,真是可愛至極,郁以喬一個看過一個,心底真希望他們將來不會嫡庶相爭,不會為著利益斷了手足親情。她張開手臂,把所有孩子全納入懷中。

  董禹襄還是翹著下巴一臉驕傲的模樣。她沒奢望他能在短短時間內就變得溫順乖巧,就像她也不指望禹祥他們能迅速變得自信活潑。他們生活在陰影裡太久,需要更多的關愛和疼惜,才能移情轉性。

  “娘,你怎麼啦?”董瑀月低聲問。

  她是個敏感脆弱的小傢伙,碰到一點小事就淚水汪汪,卻又不敢哭出聲,那模樣讓人看得心疼。

  “娘,我們背得不好嗎?不能玩大的嗎?”董瑀華眼底裝著憂鬱。

  郁以喬不由得失笑。小小年紀,真不曉得她在憂鬱什麼?

  她摸摸兩個女孩的頭,說道:“可以玩,不過你們要把娘今天說的話,記得牢牢的。”

  “有什麼話快點說,我們很忙。”董禹襄下巴抬得半天高,用鼻孔對著她。

  忙?她真想從他後腦巴下去,只不過……再等等吧,等她把他收拾得乾乾淨淨後,再來徹底“疼”個幾回。

  “娘要你們記住,你們是兄弟姐妹,不管誰說什麼、編派什麼,你們都是彼此在世間最親密的人,你們要照顧彼此、善待彼此,也寵愛彼此。

  “瑀月哭了,你們要心疼她的難受;禹祥傷了,你們要捨不得他的痛;你們必須緊密系在一起,團結齊心,外人才不敢欺負你們。”

  “娘,你的意思是不是說,綾姨打禹寬哥哥的時候,我們全部的人要一起對綾姨發脾氣,那她就不敢打人了?”董禹祥像蚊子般地小聲發問。

  不錯嘛,很好的推理能力,這傢伙數理肯定不壞,決定了,明天開始就教他數學。

  “沒錯,禹祥真是個聰明的小哥哥。”她獎勵地摸了摸他的頭,他羞得滿臉通紅,真是可愛啊!郁以喬一把將他抱在膝上,問:“你們當中,誰的力氣最大?”

  四個小的不約而同一起指向董禹襄。

  他得意地向前跨一步,挺著厚厚的胸脯,大言不慚地說:“是我!”

  “嗯。”郁以喬從桌上拿起一張紙交給他,說:“幫娘把紙撕破。”

  哼!他發出輕蔑聲響,兩手輕輕一撕,把紙撕成兩半。“不要叫我做這麼簡單的事,這是女人做的。”

  女人做的?要不是她現在要教育小孩,她真想大笑,把他那副臭屁模樣給笑得煙消雲散。

  吞回笑意,郁以喬把一疊紙放在他掌心,讓他抓緊,說:“開始撕,要一起撕破哦。”

  這次他用盡全身力氣,小肉包似的臉變成小壽桃,漲得紅通通,也沒辦法把紙撕成兩半。

  郁以喬拍拍他的肩膀,把整疊紙放回桌上,說:“你們每個人都是一張紙,分開的時候,人人都可以輕而易舉地把你們撕破,但如果你們團結起來,就沒有人敢碰你們。

  “所以,兄弟姐妹是老天爺送給你們最好的禮物,想想那些沒有哥哥姐姐可以依靠的小孩,想想那些沒有弟弟妹妹可以疼愛的小孩,好可憐哦,連想要玩遊戲都找不到伴。”

  “對啊,就像叔叔家的禹豐,只能一個人玩,都沒有人陪他。”董禹寬非常同意她的話。

  “下次有機會的話,帶他一起過來玩吧。”郁以喬摸摸他的頭髮。

  “不行啦。”董瑀月小小聲說。

  “為什麼不行?”

  “嬸嬸會罵人的。”董瑀華幽幽歎口氣,一副庭院深深的章含煙模樣。

  “嬸嬸不是在罵你們,是禹豐身子不好,嬸嬸擔心著呢。沒關係,下回娘去同嬸嬸說,讓禹豐和咱們一起玩,到時,你們也要多照顧他哦。”

  “好。”五個小孩一起應聲,還挺有聲勢的。

  “行啦,你們去換工作服吧,可以開始玩了!”

  “耶!”董禹寬模仿她高興時發出的聲音,自己樂不可支。

  董禹襄覷他一眼,這回倒是少見的沒多話,他領頭,和紅菱一起把弟弟、妹妹帶出去,可才走到大門口,他們同時停下腳步。

  “二爺。”紅菱屈身向董亦橋問安,郁以喬這才發現門口有人。

  她起身,走到董亦橋身前對小孩說:“怎麼沒喊人啊,禮貌、禮貌,娘教過的呀?”

  等幾個孩子乖乖地喊一聲二叔,就讓紅菱帶下去換衣服。

  郁以喬抬眼對上董亦橋,甜甜一笑,問:“小叔怎麼有空過來?”

  又是這樣的笑容,真誠無偽,全然的真心、全然的善意,把他的心緊緊地、狠狠地扯上一回,這一刻,他心底升起些許失落、些許妒意。為什麼這樣的笑容不是他專有?

  他沒有回答她的話,反而問她,“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什麼真假?”

  “兄弟姐妹是老天爺送的最好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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