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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四


  夜,更深、更溫柔……

  她還以為,當將軍的都不多話,後來才曉得,董亦勳只是在外人面前不多話。

  他說:“擺出一副莫測高深的模樣,會讓對方多忌憚自己幾分。”

  她笑說:“你把全世界都當成敵人啦,幹麼讓別人忌憚?”

  他聳聳肩後,回答,“大概是從出生就養成的習慣,改不了。”

  她又問:“那我從什麼時候……變成不是“外人”的?”

  他認真想了很久,居然回答,在“食為天”見到她之後。

  然後她才曉得,打那個時候起,他心底已經留下她的身影,然後克妻謠言的推波助瀾、皇上賜婚、鬱以婷對表哥非得手不可的癡戀、城西綢緞莊的求助……他精准地算計了每一步,然後等著她一步步走到他身邊。

  他哪是將軍,根本就是奸商,還是個能幹到讓人咬牙切齒的奸商。

  中了謀計,她應該生氣的,但她偏偏生不了氣,因為他原本可以選擇欺瞞到底的,反正她已經是他的囊中物,再也跑不掉,可他決定對她說分明,即使很可能會若心毛她的脾氣。

  但他最後補上幾句,她想:天底下的女人只要聽到這些話,肯定都會對這個男人死心塌地,因此再大的怒氣,她也發作不出來。

  他說:“我不會對你隱瞞任何事,因為當你穿著大紅嫁衣坐到我身邊那刻,你就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唉……甜言蜜語呵,不屬於這個時代的東西居然從他嘴裡吐出,她連一丁點怒氣都強留不住。

  他們天天都在過情人節,新婚第一天,她拿到他全部家當,第二天,她得了一隻玉鐲,那是他親娘留下的,第三天,他給她一本黃色書刊,兩人在深夜共賞,第四天……他對送禮有濃厚興趣,直到她受不了,把一本冊子丟給他,讓他把想送的東西寫在裡面,折合成現銀,一年結算一次,才停止他的送禮計劃。

  成親半個月後,他開始出門,但不管再晚回來,都會跟她交代今天去了哪裡,皇上要他做哪些事情,哪些是順利的,哪些得繞個彎兒,再重新進行。

  他沒拿她當庸婦看,而她也樂於提供意見,不管自己的想法是不是淺薄幼稚,他都會認真聽取,然後向她分析可行與不可行。

  她被尊重了,而這種尊重讓身為二十一世紀女性的她很愉快。

  郁以喬明白,他根本不需要做這些,這時代的男人不必對女人解釋任何行為,而這時代的女人,要做的只有依順。

  可他說:“你成天在家裡,要聽到二手、三手的謠言太容易,關於怡靖王爺的謠言在外頭傳就罷了,我可不想在耕勤院傳得烏煙瘴氣。”

  他的分析並不是沒有道理,這天,林氏就特別找她到榮園去“聊聊”。

  她苦口婆心勸道:“男人嘛,難免喜新厭舊,你不讓他在屋裡頭享樂,他只好到外頭尋那些不三不四的肮髒女人。

  “大媳婦,你可得想清楚,若是他在外頭生下個一兒半女,人家不會罵那個女的下作,只會說你不賢德,與其如此,倒不如把屋裡的丫頭開臉,就算生下一兒半女,還不都是記在你的名下。就像現在,亦勳的幾個孩子不都全攥在你手中,搓圓搓扁,還不是由媳婦你的心意。”

  郁以喬明白她是暗示董亦勳在外頭花天酒地、搞女人。幸好他事先說過自己的行動,也幸好他每天都認真的將自己榨得連一滴都不剩才出門,所以林氏的暗示聽在她耳裡,只是一篇長長的譭謗文。

  她沒頂嘴,但滿腦子想著,珊瑚、翡翠、珍珠、金釧當中,誰已經被林氏收買了,抑或者……誰的名字都不提,是因為已經將四人盡納于門下?

  謝過母親教導後,郁以喬垂著頭,走回耕勤院。

  林氏沒有收回視線,靜靜凝視她遠去的背影,勾起一絲笑意。她想,耕勤院就要掀波濤了吧。

  這段日子,董亦勳過得著實太舒服,名利、風光全落在他頭上,連妻子也娶到可心的,這讓她豈能心平。

  她知道已經錯過了時機,知道他已經強大到自己很難動得了他,但即使如此,她也得讓丈夫和婆婆看清楚,董亦勳是狗改不了吃屎。

  輕撫著桌面上的鑰匙,這個家,她掌了二十幾年,多少辛酸血淚和在裡面,要她交出大權?想都別想。她不可能讓董亦勳把整碗水都端走,相反的,現在她想要的更多。

  好啊,董亦勳動不了是嗎?那郁以喬呢?禹襄、禹寬那幾個小孩呢?王爺的爵位不是世襲的嗎?沒了後代,那爵位早晚要落在自己兒子、孫子頭上。

  郁以喬多少猜得出來林氏心中盤算。她要的也就是耕勤院裡鬧得雞犬不寧。但連林氏都知道鬱家給的陪房丫頭不安分,她又何嘗不知?若不是亦勳不讓人放她們進正屋,還不曉得要生多少事。

  可這對林氏有什麼好處,難道她看不出,自己無意和她爭中饋?又或者她只是想及早替二房鋪路?

  或許是吧,如果亦勳還是過去那副紈褲模樣就罷,偏偏他現在在皇上的面前得眼,勢頭又強過二房,若不做點準備,她擔心這邊會把好處全撈走?

  看來關鍵還是在董亦橋身上,而要怎麼拉攏大房和二房,是她身為妻子,該為丈夫做的事。

  郁以喬回到屋裡,便看到紫荷正在和孩子們玩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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