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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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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孟晟語重心長道:「固執只會讓你前途堪慮。」 她很清楚捨棄固執後的自己,變成什麼模樣,與其如此,她寧願堪慮。 見她不動如山,蔣孟晟歎息,把妹妹們帶出去,留下她和鐘嶽帆。 門關,兩夫妻對坐。 鐘嶽帆靜靜看她,還是和當年一樣秀麗清妍,那雙眼眸還是散發著讓人無法拒絕的聰慧。二十歲的她為人母、為人妻,臉龐再無當年的純稚,卻有著令人難敵的溫柔。 當年她問他,「想娶我嗎?」 如今卻問:「給我一張和離書,好嗎?」 對於愛情、婚姻,她始終是個勇敢的女子。 「無雙。」鐘嶽帆啞聲喚她,天曉得,他有多後悔。 回望嶽帆,這是個斯文到不像武人的將軍,上蒼厚待他,風吹雨淋也不曾摧折他的容顏,難怪啊……難怪有這麼多女人想搶。 她笑著轉開話題,問:「記不記得成親才五天,你就要上戰場?」 「記得,你指著皇上的鼻子罵他沒良心,哭哭啼啼地送我出門,還被爹訓了。」 當時鐘嶽帆心疼,躍身上馬、頻頻回首,捨不得他的小妻子落淚。 那次戰事持續一年,戰事結束後回京,他成了父親,那個愛耍賴撒嬌的小妻子脫胎換骨,蛻變成大家主母。 她溫厚祥和、慈藹可親,她收拾所有的尖銳與稚氣,努力成為好妻子,為他撐起家院。 那一年,她很難熬的,卻半句告狀的話都沒說。 她沒說自己年紀太小,生產之際,差點死去;她沒抱怨,十四歲的她為了打理偌大的尚書府,心力交瘁。她只是拚命把每件事做好,讓他無後顧之憂。 誰敢說,今天的鐘嶽帆,不是燕無雙造就出來的? 無雙接話。「後來不是不哭,也不是把心給磨硬了,而是學會把眼淚悶在棉被裡,每次你出征,總有十來天,我得腫著雙眼、強撐笑臉,晨昏定省。 「我不相信鬼神,卻為著佑你平安,跟著娘和祖母燒香拜佛,我曾想,女人的一輩子很難不為男人而活。」 他握起她的手,貼在自己胸口,懇切道:「那麼,再為我活一次好嗎?」 無雙像過去那樣,在淚水刷下同時,倚進熟悉的胸口,任由他的衣襟吸去傷心。 她哽咽。「對不起,那個為你而活的燕無雙,已經在撞樑柱時死了。」 「不要這樣,是我對不起你,是我違背承諾,可是孟霜她……」 她捂住他的嘴,搖搖頭,拉出一個醜到爆的笑容。「我明白的,她為你出生入死,她救你一命,你們之間有患難真情,你是該承擔她的一輩子。所以……」她退開一些,凝聲道:「嶽帆,做人不能太貪心,你心裡已經住下一個新霜兒,就允許舊雙兒撤退,好嗎?」 「不要!」鐘嶽帆一把將她拉回懷裡,莫名其妙的害怕著,硬聲道:「你只是忘記自己有多喜歡我,你只是太生氣我處處維護孟霜,可她初來乍到,我必須照顧她,我知道了、是我的錯,對不起,以後我會做到一碗水端平,我會公平對待你們……」 「你不會。」她反駁。 她想推開他,但他不允許。靠在他懷裡,深吸他的味道,無雙無法不承認,那是多麼令人眷戀的氣息,可是……如果選擇繼續愛他,那麼她便同時選擇放棄了自己。 「誰說的?」鐘嶽帆不同意。 「我說的,我對你的要求不會是一碗水端平,而是所有的水都要裝在我的瓶子裡,為達到這個目的,我會變得既可恨又可惡。 「你將發現我成為讓你心力交瘁的女子,你會開始怨恨我,希望我消失,你會在我死去那刻松一口氣,感激苦難終於結束,你甚至會懷疑,當年為什麼會瞎了眼睛,愛上我這種蛇蠍女子。」 「不會的,我永遠不會恨你,我只會更心疼你,是我忘記你要的一生一世,對不起……求你留下好嗎?為我、為鐘家,也為圜兒。」 依舊說不通嗎?不愛了、就收手,這種想法不在古人的思維裡嗎? 古代男人的字典裡,只查得到「佔有」沒有「放手」,即使不愛,也要強留,美其名叫做責任,實際上不過是貪得無厭,對嗎? 「嶽帆,記不記得你打完仗回來,我都會幫你敷臉?」 她放軟語調、換話題,見她如此,他也放鬆雙臂,給她空間。 無雙輕輕撫摸他的臉,真是好看,看過千遍萬遍也不厭倦。 「我記得,你要我成為軍中最帥的男人,這次你忘記幫我敷臉。」他抱怨,卻也輕輕撫上她的臉。 曾經她是他出生入死時,心中唯一記掛的女人,曾經她是他奮勇殺敵的動力,可現在她不要當他的牽掛了,怎麼辦?心慌、意亂,他有手足無措的恐慌感。 無雙苦笑,不是忘了、而是怨恨了,因為他帶回三個兄妹,其中之一,即將成為他的妻子。 「不敷臉,你還是帥氣逼人。」捧著他的臉,她喜歡和他這樣親昵。愛上一個男子,談何容易?放手深愛的男子,更是……艱辛。 他握住她的手,問:「這麼好看嗎?這麼喜歡嗎?那一直喜歡下去,好不?」 「爹說,四海昇平,十年內不會再起戰事,對不?」她沒有回答他。 「對。」這是他最大的成就,他替大陳保住國土、驅逐蠻夷,多年辛苦造福千萬百姓。 「以後你能在京城安心當官了,對不?」 「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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