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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徐宥慈暗暗籲了口氣,她當然知道自己吃虧了,可她輸在沒有時間,輸在各方諸多限制,輸最多的是她有良心,他沒有。

  「侯公子能不能再答應我一個條件?」

  「說。」

  「在這個月之內,暫時讓鋪子維持原貌經營,不要對外宣佈易主的消息。」

  意思是不讓別人知道鋪子賣了?這是在防誰呢?

  他是二十一世紀來的無聊現代人,熱愛八卦,對這個滿臉嚴肅也滿身故事的小丫頭,他越來越感興趣了。

  「爺,去哪裡?」安溪亦步亦趨跟在自家二少爺身後。

  強將手下無弱兵,到風舞城不到半個月,距離收購目標只剩四分之一,侯一燦預估,再待上五到十天就能前往下一站。

  離京大半年,買下兩百家鋪面、土地近三萬畝,近四成的鋪面裝修完成,過完年後將會陸續開幕,而尚未處理的,他等著翻上幾倍後再轉手賣出。

  至於土地,等道路開通,商業繁盛,越來越多的人口進駐,就會需要更多的土地,炒地皮是致富最快的捷徑,他不做,難不成還當善心人士,把機會留給外人?

  嶽鋒哀號不停,直喊人手不夠,他負責總帳,並訓練掌櫃、賬房,沒有嶽鋒當後盾,他的生意沒辦法拓展得這麼快。

  當然,他的制度確立、賞罰分明,也是功勞之一。

  提到這個,他倒是想讓沈安進京,讓他在嶽鋒身邊待上一段時日。

  買下徐宥慈的三間鋪子他是賺了,但更賺的是人才,在做生意這方面,沈安不簡單,沈安手下有幾個人也足堪大用,由僕看主,那個小丫頭應該不是沈安他們的正牌主子,那位正牌主子肯定不是泛泛之輩。

  想到小丫頭……不曉得有沒有機會再見她一面?

  「爺……」安溪再喚一聲。

  「去看看蘇先生。」侯一燦終於有回應了。

  蘇裴禮是個飽學之士,可惜運氣不大好,年少中舉之後再沒更進一步,不是學識不足,而是命運有傷,每逢會試,他必定大病一場,起初家人還以為他得失心太重,以致于勞思傷身,每每勸解皆無用。

  直到二十歲上下,有個高明術士為他相面,說他生不帶官印,便是再有才學也無法走入仕途。

  可他不信邪,不成親、不營生,咬牙閉門苦讀。

  考到三十歲後,他才對仕途死心,在家人的安排下娶了小門小戶的女子薛氏,旁的不敢說,薛氏生孩子的本事驚人,進門後一年一個,接連生下六個兒子,樂得公婆闔不攏嘴。

  蘇裴禮把對科舉的滿腔熱情全放到孩子身上,長子十歲就考過童試,這麼小的秀才,大周朝還沒見過呢,百姓驚掉眼珠子,直說是文曲星下凡。

  兒子是自己親手教的,蘇裴禮能不曉得天才是一分的資質加上九分的努力嗎,他家兒子最大的能耐不是天資,而是勤奮。

  童試每年舉辦一次,鄉試和會試三年一回,來年蘇家老二也在十歲之齡考上秀才後,坊間百姓炸了鍋,這回不說文曲星下凡了,是啊,天底下哪有那麼多的文曲星,這回說的是蘇家風水好,才能接連生下兩個神童。

  有一段時間,蘇家附近的土地房子大增值,價錢翻了數倍。

  最有趣的是,有人乾脆捧著大把銀子求到蘇老太爺跟前,希望他們賣房。

  蘇老太爺自然不肯,一門兩秀才,還是大周朝最小的,有這麼容易嗎?

  但蘇裴禮一口應下,拿賣房的銀子換一間大宅院,這會兒六個兒子要是娶親生子都能住得下了。

  搬進新宅後,再過一年,老三又考上了。

  緊接著,蘇家中秀才的速度跟上薛氏生兒子的速度,還不只是這樣,在老三考過童試之後,三個兒子同時下場參加鄉試,三個十出頭歲的男孩站在考場前方,硬生生比人矮上大半截,多少人以為他們是來搗亂的,沒想到發榜後,三個全中舉了!

  這件事太匪夷所思,連皇上都有所耳聞,命考官翻出三人的卷子,細細一讀,最後只道:「蘇家人才輩出。」

  來年春闈,蘇家大郎、二郎、三郎沒有乘勝追擊,但那一年蘇裴禮卻因為三個能耐兒子,進宮覲見皇上。

  蘇裴禮與皇上相談甚歡,皇帝給他一個太傅官位,進宮教導皇子。

  殊不知江湖術士所言無半點差錯,他才進宮兩趟就病得下不了床,多少太醫都找不到病因,湯藥都當白水喝了,病況仍沒有半點起色,直到蘇老太爺懇求皇上撤了蘇裴禮的官位,他的身子才一日好過一日。

  人啊,拚不過命。

  這事太有趣,京城上下都傳了個遍,最後皇帝賞下大宅院,命蘇裴禮一起教導眾皇子和蘇家兒子。

  之後皇子長大,蘇家兒郎一個個入朝當官,父輩的憾恨讓兒子給彌補上。

  皇帝駕崩,新帝繼位,新帝是蘇裴禮的徒弟,和蘇家兒郎一起受教育長大,有這層同窗關係,蘇家聲勢如日中天。

  兒子養大了,蘇裴禮無事可做,便在京城掛牌開書院,侯一燦和大哥都被他親自教導過,師生關係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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