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尋 > 夫榮妻更貴 | 上頁 下頁 |
五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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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是我的錯,當初不該強要嫁給你的,老人家都說了,強扭的瓜不甜,是我不聽老人言,現在,那瓜再苦澀,也該是我獨自吞,不應拉著你一起吃苦頭。」 「不,我們是夫妻,自然是甜的共嘗、苦的共咽。你不是一個人,你有我、有丈夫,有個可以為你遮風避雨的男人。」他不喜歡她的「獨自」,更不喜歡她說什麼強扭的瓜,他們已經是一體,無法分割的一體。 她搖頭。「自己造業自己承擔,我不愛拉著無辜的人下水,要不是我勉強了你,你不會這般心寒。」 「你在說什麼?你胡塗了、傻了,你說的每句話都錯了,我不同你計較。周譯說,懷孩子的女人會情緒不穩定、會胡思亂想、會把好好的事往壞的方向想,所以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在意。」他在掩耳盜鈴,因為她那話分明是想把他給摘了去,是想把她和他分成兩邊、兩國、兩條界線之外,他不允許。 她又輕搖頭,說道:「是我的錯,我自當承擔,至於江雪,你娶她,憑藉的是你的本心,我不會再阻止了。我自己是庶女出身,自小到大吃的苦頭多了,你去告訴她,孩子無辜,她的孩子會是嫡子女,我絕不會教他們承受與我相同的苦。」這天底下,本來就不該有庶子女這種事,若不是男人貪心,孩子怎會遭苦?一夫一妻呵……這才是正理。 聞言,齊靳心頭陡然一松,他一把將她抱個滿懷,他就知道,他的小丫頭心善,她只會待人好,無法待人惡,他就知道為了自己,她必會妥協,他知道的! 見他鬆開眉頭,黎育清失笑,原來自己丟給他一個多大的難題。 「迎她為平妻吧,眼下皇帝容不得康黨,但有朝一日,鏞哥哥繼位,你與他情同手足,他會幫你一回。」她神色寧和淡定、幽幽抬眸望向他,既然決定要還、要讓的,那麼早一點與晚一點……並無區別。 她的話引來齊靳側目,黎育清續言,「聽說江雪夢魘不斷,你搬過去青松樓吧,陪陪江雪,也陪陪湘兒,過去七天,她也不好受。」她說得溫和寬懷,只不過語畢,眼底掠過深深的悲涼。 「你在趕我?」 「將軍說笑,如今我有孕在身,你不是重視孩子嗎?我也希望穩穩妥妥將他生下來,年關將近,該忙、該做的事還很多,我沒有太多心力應付太多,江雪若肯承擔一三,我只有感激。」她始終把笑容掛在臉龐,但這一刻,他終於看清楚了,清楚她的笑容有多不真實,她在推開自己,她在把心關住,她客氣而疏離,她……她在傷心……不要……他不要她傷心"他受不了她傷心……齊靳捧起她的臉,在上頭落下一串溫存,像是承諾又像是發誓,他重複著說過的話。「不要推開我、不要否決我,給我時間,我會證明一切未變,我會讓你明白,我們之間可以像從前那樣……」可惜,他的保證還未說足一整篇,外頭李軒來報——「將軍,蓉姑娘情況不好,周大夫請你立刻過去。」他身子一震,輕輕鬆開自己的手臂。 黎育清似笑非笑地瞧他一眼,終究還是壓抑不了的刻薄道:「一切未變?」她揚起的尾音似嘲似諷,似一把削尖的錐子狠狠紮入他心中。 黎育清輕歎起身,走回妝台前面,又得梳理一回了,真是沒出息,讓人幾句輕哄就亂了章法,沒關係,曰曰梳、時時梳,早晚她會梳理出一片通透。 她軟聲道:「將軍還是儘快過去吧,別徒留遺憾,心生怨恨。」齊靳握緊拳頭,一陣內心掙扎後,終是離開了古柏居。 回身,黎育清望向閉闔的屋門,淺淺一笑,他啊,怎就那麼愛逞強,難道不知道當英雄都是吃虧的嗎? 也不知道是心裡有所決定,還是周譯醫術高明,幾碗湯藥下肚後,她的嘔吐漸止,成日裡昏昏欲睡。 宮裡的方嬤嬤、何嬤嬤進了將軍府,曾經,她們護著幼小的齊靳,眼看昔日舊主長成頂天立地的大將軍,兩人滿心歡喜,現在知道又即將要服侍小主子了,那個歡喜啊,成日喜上眉梢。 兩位嬤嬤道:「剛剛懷上都是這樣的,能睡是好事。」她們的話讓齊靳放鬆心情。 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那話是真真切切、實實在在半點不誆人的。 兩人在宮裡待的時間久了,事情見得多了,那些宮妃的手段心計,再縝密都能教她們瞧出幾分道兒,何況是江雪這個初出茅廬的,憋得她有力無處使,動作尚未出齊,已經教人給厲聲警告,偏這等事又不能張揚,以免齊靳惱了她,她也只能面上委屈,向兩位嬤嬤扮乖討好,辯駁自己從無壞心眼。 而齊靳像是同黎育清較上了勁似的,白天上朝,留住李軒守門,夜裡他執意待在古柏居,也不過是下朝後匆匆往青松樓裡哄哄女兒、見見江雪罷了,當然除非江雪又昏又病、鬧騰起來。 可周譯是誰啊,幾根銀針紮下去,再大的病也得消停,沒了由頭,江雪拉攏不來齊靳,再加上有兩個嬤嬤坐鎮,便是青松樓起爭鬧,也有她們出頭,輪不到齊靳出面關照。 這讓江雪著急了,本以為自己已經跑過一大段,終點就在眼前,卻沒想到會在半途停滯不前,她以為有婢妾身分,自己能順理成章為齊靳繁衍子嗣,尤其在黎育清懷上孩子、不能侍夜的這段期間,怎麼也沒料到他竟日日守在古柏居。 這是怎麼回事啊?就算黎育清善妒不講理,那兩個宮裡嬤嬤是最懂規矩的,怎能讓將軍憋著忍著,陪著大肚婆度過漫漫長夜?! 但她怎麼想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方嬤嬤、何嬤嬤、齊靳……滿府的人都極其看重黎育清肚子裡的孩子,連皇帝知道消息也賞賜下來,綾羅綢緞、金銀如意,各種養胎藥材應有盡有。 所有人都圍著黎育清,希望她能夠開心,她也配合所有人的心意,好吃好睡、好說好笑,乍看之下與過去無異,但身邊人還是能察覺出不對勁,她的笑意,從未到達眼底。 黎育清心知肚明,齊靳很努力地證明自己的承諾不是虛言妄語,可他忘記,證明不難、承諾不難,有點衝動便能成事,難的是堅持,難的是……他把握得了自己,卻把握不住無端生事的人。 她很確定,江雪的認分,不會太久。 每個夜裡,齊靳抱她入睡,不愛說話的他不知道打哪裡翻出一大堆的話說。 他說朝堂事、說百官群臣的笑話,還說那個癡戀齊鏞的傻丫頭被封了公主,即將遠嫁西番。 和親呐……她聽著,有些心酸,為那個錯付真心的癡情女子。 但齊靳見她這模樣,卻說不能怪齊鏞,身為皇室子弟,所有的盤算只能為權力、為朝廷。 她同意,所以皇帝有國無家,所以靜親王聰明,只想守著致芬過一輩子,不願意涉足太多皇家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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