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尋 > 夫榮妻更貴 | 上頁 下頁
四七


  眼看自暴自棄的齊靳開始醫治雙腳、振作起來,眼看齊湘的心漸漸向黎育清靠攏、將自己的挑唆置於腦後,眼看他們一家子越過越和樂,她開始害怕了,害怕自己只能當一輩子的“蓉姑娘”。

  這兩年,她能做的事都做全了,明裡暗地的手段,多到連自己都觸目驚心,卻還是改變不了局面。

  她三番兩次變著法子向黎育清暗示,自己與齊靳有情愫,她動作大到連下人們也看得出,她指望著黎育清同齊靳大鬧一場,讓齊靳親眼見到黎育清的妒忌,沒想到她這麼沉得住氣,始終不動如山。

  她惡意挑唆齊湘與黎育清生分,齊湘沒教自己失望,言語間諸多挑釁,偏她無視,一心一意對待齊湘,令齊湘心意漸轉。

  越等她越心急,眼見自己已經二十好幾,年華不再、青春消逝,還能得誰憐惜?現在機會終於來了,她必須好好把握,這次,無論如何她都要在齊靳身邊占穩位置。

  “那就按照計劃,三日後,自會有人領著你上馬車。青松樓裡,你上下打點好,找個藉口,別讓事情傳出去!”

  這事瞞不過眼線,卻得滿著清兒,一來,這番隱瞞,讓偷香行徑更有說服力。二來,若讓清兒知道自己以身為餌,肯定又急又氣,回來非要逼他背個上百遍——沒有什麼比活著更重要。

  他不願意她再操心了,為幫他掌家、幫他安置弟兄,還為討得湘兒歡心,她已經忙得暈頭轉向。

  幾次見她累得想倒頭就睡,卻還是濃茶下肚、強打起精神,硬撐著把事情一一處理完。

  過度忙碌讓她成日裡懨懶的,吃不下、睡不熟,一點聲響就從夢裡驚醒,幾次想讓周譯過來幫她號脈,她總笑著推拒道:“哪有那麼嬌貴,待年關過去,該忙的事做完,自然就成天吃飽睡、睡飽吃,啥事都推到一邊去。”年關……是啊,快過年了,待她把迎來送往的禮備下,該走的人家串串門子,莊園鋪子的賬給折騰好,而他也清理完這粧糟心事,就尋個時間,真帶她們母女到莊子上去泡溫泉,放鬆放鬆。

  想到清兒,忍不住地,他眼底盛滿溫柔。

  曾蓉蓉見狀,還以為那笑是沖著自己來的,低下頭,無限嬌羞。“我明白,我會安排好的。”

  “若需要什麼東西,儘管轉告佘管事,他會幫你備下。”

  “好。”應下話後,她眼睛一眨不眨對上齊靳的臉,柔聲問:“姊夫,雪兒可以問你一句話嗎?”他皺眉,怎麼可以自稱雪兒?難道不怕身分暴露,連累旁人?他不悅,卻還是道:“問。”

  “你心裡還念著姊姊嗎?”

  齊靳因她的話一怔,垂下眼。

  還念著嗎?他已經很久不再想起江雲,他不是個薄幸的人,但江雲的身影隨著光陰逐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清兒那張鮮明的燦爛笑臉,不自覺地,他因她而喜而樂而歡顏無數,因她的珍惜,亦珍惜了自己,他的心被她占得滿滿,再無佘地可擺入舊時身影。

  齊鏞問:“你家清丫頭會不會時刻鬧你,問你心裡孰輕孰重?”他沒回答齊鏞這問題,卻轉過身問清兒,“你會在意夫婿心裡存了另一名女子嗎?”他用的足假設口吻,她卻笑著把話給說明白。

  “將軍指的是江雲姊姊吧?說實話,起初會的,那時常常擔心你眼裡、心裡擺的全是前塵往事,再也放不下自己,可後來就想開了。”他追問,“想開什麼?”

  “人的一生總有許多抹除不去的際遇,我否認那些,便也同時否認了你,因為我認識的齊靳,便是由那些遭遇,一點一點堆積形塑出來的。我與其把心思放在舊事上,不如花點腦子,想著如何與你共創新故事,畢竟我比江雲姊姊幸運得多,她擁有的只是過去,而掌握在我手中的,是數也數不盡的現在與未來。”一篇話,他豁然開朗。

  齊靳摟她入懷,下巴靠著她的頭頂,展開眉眼對她輕言道:“雲兒是我的妻子,她為我生下湘兒,這是誰也無法改變的事實,她在不在我的心裡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已經在我的生命裡留下痕跡。”齊靳這番話是順著黎育清的話給歸結出來的,但傳進曾蓉蓉耳裡,卻成了希冀。

  她把那話做出一番新解釋:儘管他待黎育清特殊,依然把姊姊擺在最重要的位置,所以即使清楚可能犯下欺君之罪,他依然收留自己、義無反顧。

  這個解釋讓她冷卻的心重新溫熱起來。

  上前一步,她拽緊齊靳的衣袖,想對他說:“如果你還念著姊姊,那麼把我當成姊姊吧,我會用全部的力氣愛你,像姊姊待你那樣。”可她的話還來不及出口,齊湘一聲大喊自背後傳來——“爹爹、蓉姨!”

  聽見女兒的聲音,齊靳無心計較曾蓉蓉的失伩,他轉過身,看見女兒領著兩個小女娃兒進屋。

  “帶朋友回來?”

  “嗯,我讓娘幫她們一個忙,娘說今兒個就讓她們留在我屋子裡住下,令我好生招待。”說話間,齊湘視線在一臉坦然的父親以及滿臉赧紅的蓉姨之間流轉,心底生起狐疑。

  蓉姨這是在做什麼?那樣拽住爹爹的衣袖、那樣的羞澀靦腆、那樣的欲語還休,難不成她對爹爹狠狠敲了幾下。她腦子轉得飛快,一時間許多撲朔迷離的答案全數湧了上來。

  難道是因為蓉姨對爹爹有想法,才會在背地裡處處說繼母的壞話?念頭興起,她看向蓉姨的眼神中多出幾分探究。

  齊靳沒女兒那樣多的小心思,他蹲下身,將齊湘抱起來,這是黎育清教他的,教他如何成為一個好父親。

  她說:“你得讓女兒知道你疼她呀。”至於疼她的第一步,就是要時常抱抱她、摟摟她、誇誇她。他照做了,然後不知不覺間,父女之間親近不少。“今兒個在書院裡,夫子教些什麼?”他問。

  看吧,他現在連尋話題同女兒說話,都做得駕輕就熟。

  “繡藝師傅教我繡花,我能繡出一朵花兒了呢。”

  “說到繡工,不懂的,問問你娘,她那手繡活真不錯,她這幾日忙著,還說要給你做個包包……”齊湘把身後的包包拉到前頭,接下齊靳的話,“在這兒呢,娘說,爹爹也有個包包,上頭繡著大將軍,還說大將軍是極疼愛小丫頭的。爹爹,是這樣的嗎?”齊靳聞言一笑,小丫頭……他的小丫頭呵……撫著包包上笑逐顏開的小丫頭,他道:“當然,大將軍疼小丫頭,爹爹更疼湘兒,湘兒要乖、要懂事,要聽你娘的話,學出一身好本事,像你娘那樣,未來替夫婿撐門面。”

  “我會的,以後爹爹受傷的同袍弟兄全交給湘兒來照顧啦。”她拍胸口,應承下大志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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