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尋 > 誓做將軍妻 | 上頁 下頁
一一


  真不會說話,什麼滿臉傻氣,明明就是笑得滿臉甜蜜。她也不揪著這個同他爭論,只回答,「想到開心的事。」

  「能說嗎?」

  看著她的笑臉,不由自主地,眉心舒展。好吧,他承認自己奇怪,很久沒睡上這等舒服床鋪,卻是徹夜難眠,可他有睡不著的痛苦嗎?並沒有,因為不管幾度輾轉,小丫頭的笑臉總在腦海間盤旋,他沒睡,卻喝了一整晚的蜜,也許蜜汁真是不折不扣的好東西,於是清晨下床,精神飽滿。

  「能,怎麼不能?我在想啊,大將軍的胃像無底洞似的,如果派你一個人深入敵營,能不能就吃罄敵軍的米糧,讓他們沒本事同咱們打仗。」她盼著激出他臉上笑紋。

  「你是在嘲笑我?」

  「什麼嘲笑,明明就是讚美。」她偏過頭看看他,又點頭又搖頭,未梳成髻的長髮柔柔順順地在她臉頰邊滑過,看得他心思浮動,欲伸手為她撥開那片黑瀑。「致芬說了,做人不可以悲觀,要朝樂觀處著想。」齊靳氣噎,又是那個女人!

  「這跟樂觀、悲觀有什麼關係?」他不平,非要從蘇致芬的話裡挑出錯處來反駁個幾句。

  「悲觀人會想:糟糕,我只剩下半杯水;樂觀的人會說:真好,我還有半杯水。悲觀的將軍會說:你這是在嘲笑我?樂觀的將軍會想:能不費一兵一足就吃垮敵方,那可是天底下誰也比不上的大功勞。」話說完,她抱著肚子樂呵呵笑不停,一個後仰,差點兒摔下軟榻,幸好齊靳眼明手快,隔著窗將她給拉回來。

  他是粗人,使力氣不節制,一個不小心便把人給拉進自己懷抱。

  是不小心,絕對沒有半點刻意,只是啊,在她落進自己懷裡那刻,兩個人心裡都響起一聲滿足的喟歎,誰也沒有對誰承認,只是雙雙微眯起眼睛,享受片刻的……感覺。

  什麼感覺?還是一樣,一個不願分析、一個不敢胡思亂想,但他們都同樣珍惜著,珍惜得來不易的片刻。

  須臾,她重新跪穩,他輕輕放開她的身子,兩個人依然隔窗說話,只是齊靳不自覺地雙手放在背後,微微磨蹭自己的雙手,回味留在上頭的溫馨,而黎育清一手擱在胸前,感受上頭的余溫。

  「剛才不確定,現在確定得很,你就是在嘲笑我。」他瞪她,生氣她差點兒把自己給弄傷,但這回帶上幾分刻意,目的是要掩飾方才的情不自禁。

  她也想掩飾些什麼似的,故意正起神色,翻出新話題,「你昨兒個說要辦事,要不要我讓木槿去吩咐馬車,從後門進出?」

  「放心,不必事事皆由我動手,自會有人到此,聽我發號施令。」黎育清沒有訝異,只是點了點頭。她不訝異,是因為知道自家爺爺也有這樣一幫子人,否則對朝廷中大小事怎能了如指掌?

  曾經祖父問他們,「你們覺得一件事的成功關鍵是什麼?」四哥哥說:「先機。」五哥哥說:「敢做與否。」她回答,「謀略。」祖父笑道:「岷兒說對了,搶得先機者勝,有勇有略都不如『早知道』,先有『早知道』,才能做出正確謀略,當然敢與不敢也重要,卻是得排在後頭。」為這個「早知道」,祖父養不少人替黎家取得先機。所以……她看一眼齊靳,他不只是個武夫,也同爺爺一樣,是個城府深沉、有謀有智的男子?

  「真的沒有需要我幫上忙的地方?」黎育清又問。

  「你是真心想幫忙,還是想套出我在忙些什麼?」

  「都有。」她不作偽,實話實說。

  他揚起眉毛,嘴角往上提,她總是能夠輕易勾引出他的笑意,如果以「在誰身邊越感到輕鬆,就代表你越喜歡他」為標準,那麼他絕對是喜歡黎育清的。

  只不過若以這個標準,那麼他喜歡梁國軍隊的程度一定遠遠勝過喜歡大齊皇帝,因為面對梁軍遠遠比面對皇帝輕鬆,他可以看明白詭譎多詐的齊鏞,但皇上……他看不透,有時候,他和齊鏞琢磨半天,卻往往琢磨出一個截然不同的方向,以至於暗地裡吃過不少虧。

  幸好有黎太傅——這句話沒有吹捧虛偽,齊靳對黎正修的看法大逆轉,原以為他只是只狡猾的老狐狸罷了,可能夠狡猾得摸透帝心,那就不是普通能耐。

  黎太傅說過,爭是不爭、不爭是爭。

  他撚著鬍子笑道:「皇上現在正值英年,看著你們這群兒子一個個想的全是他屁股底下的龍椅,心裡會是什麼想法?眼下,當個受人擁戴矚目的皇子,不如當皇上得力的股肱,皇上說一,你們便幫他把一給拿下,皇上要二,你們拚死拚活也要替他去把二給掙回來。」一句話,破解他們多年迷思。

  過去兩年,不管是齊靳或齊鏞都沒在皇位上算計,齊鏞甚至放棄在京城裡營私結黨、討好臣官的機會,在全國各地到處跑,盡心盡力當皇帝的眼線,替皇帝把不想要的人給掎除掉。

  而齊靳領軍,南征北討,替皇帝打下一塊又一塊的領土,不斷擴展大齊疆域,宣揚大齊國威。

  黎太傅歎氣道:「你們得明白皇上想要什麼?他要的是名留青史呐。」於是齊鏞向皇帝提議,編撰《大齊志》,尋一票有能耐的文臣,利用幾年時間,周遊大齊及鄰近列國,寫下各地風土民情,由地方角度看中央朝廷行政。

  一方面讓足跡無法踏遍全國的皇帝,能夠藉此瞭解治下的每一寸土地以及各地需求,另一方面也能歌功頌德皇帝的德政,這可是一箭雙雕的好事。

  過去,他們有許多事想做卻不能做,最大吃虧處在於可以用的人手太少,大皇子有整個康家做後盾,財力人力樣樣不缺,現在他們有黎太傅在暗處相助,再加上辦了幾次皇差後,手底下可用的人漸漸培養起來,暗衛組織擴大,眼下的他們與兩年前已經大相徑庭。

  幸好有黎太傅!這句話,真的沒有半分吹捧虛假,只有真心實意。

  「有那個閒情幫我,倒不如把心思用在別的地方。」

  「眼下日子越過越平順,哪還有需要用心思的地方?」黎育清回答。

  齊鏞與齊靳已經大不相同,黎育清、黎育岷和黎育莘又何嘗不是?

  四哥哥、五哥哥有祖父護著,日後前程定不可限量,而眼下,待京裡的衣鋪子開張,手邊的錢活絡起來,她就能不動聲色地不時給兩個哥哥送銀子,她的心大得很,不只送銀子,還要置辦起大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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