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尋 > 大熊家夫 | 上頁 下頁 |
三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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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當然是笨蛋,連親爸爸和繼父都搞不清楚,來,我教你,書房那個男人不是你爸爸,你爸爸應該是流氓還是被關在牢裡的罪犯,聽懂了沒?笨蛋中的大笨蛋。」 「我爸爸就是我爸爸,爸爸說我是天才!」好脾氣的遲遲拗了。 「天才?天生的蠢材吧,全世界找不到人比你更笨了。」 遲遲眼眶蓄滿淚水,緊閉雙唇,瞠大眼睛瞪住她。 詹幼榕輕輕一笑,湊近她,惡意到:「你很快就沒有爸爸了,因為你和你媽媽就要被趕出這個家,我馬上會成為這個家的女主人。」 「爸爸不會趕我的,爸爸愛我。」 「誰會愛一個拖油瓶?那是假的。」她一激二激,要把這個笨小孩激哭。 她揚起笑容,手一揮,桌上的果汁應聲翻地,把遲遲畫了老半天的畫毀了。 遲遲的淚水再也關不住,她放聲大哭。 哭聲引來向冉冉和書房裡的周傳敘,他們同時走進客廳,看見詹幼榕一手拍著遲遲、一手用面紙替她拭淚。 「不要哭、不要哭,遲遲乖,阿姨發誓,我絕不會搶走你爸爸,你不要聽別人亂說,我真的不會……」 那麼真誠的安慰,竟是生生字字夾槍帶棍,如果遲遲沒聽懂,向冉冉也聽懂了。 周傳敘譴責地看了她一眼,經過她時,低聲責備,「你不該把戰爭擴大到孩子身上。」 聽到這句話,向冉冉心涼了。他對她的信心還真是稀少的可憐! 「……你怎麼會以為是我把戰線拉到遲遲身上?」她心寒地問。 他沒理她,安慰了遲遲好一陣,把她送回房間,再下樓來。 向冉冉沒離開,她知道大熊要找她談,而詹幼榕也沒走,她在等待好戲開鑼。 他走到冉冉面前,態度慎重。 「你很清楚我愛遲遲,你不能因為心裡不舒服,就拿遲遲當武器,要她替你攻擊幼榕。」 心涼了再涼,向冉冉反問:「遲遲是會攻擊人的女孩嗎?你怎麼不認為她的哭聲是因為被攻擊了,不得不的宣洩?」 「我認識幼榕很多年,她的個性我很瞭解。」 接下來的話他沒說,但向冉冉「聽」得清楚。詹幼榕不會攻擊人、向冉冉會,因為她是暴龍,牙齒不拿來要人做什麼?爪子不拿來攻擊人做什麼? 目光淡淡一掃,她望向兩人。「你的意思是……我是亂源。」 「我沒這麼說。」 「態度已經擺明。」她口氣惡意、目光惡意,渾身上下散發的全是惡意。 「你就不能好好溝通,非要吵架不可?」 「我本來就擅長攻擊、擅長吵架,怎麼可以不好好利用自己的專長?」她自諷。「周傳敘,你不聰明,怎麼會認定這麼多年過去,詹幼榕從沒改變,她還是多年前那個心思善良、不搞手段的女人?你怎麼能主觀相信是我欺負她,不是她心存惡意?你怎麼能一味認為,在這個家裡,只有她委屈?」 「你覺得委屈,是因為你的心眼太小;你一味認為別人心存惡意,卻沒想過是不是自己攻擊力太強;你從不反省自己,只要求別人自我反省,在你的眼裡,只看得見別人對不起你。講講道理吧!」 「要講道理嗎?好,道理是,一個家只容得下一個女主人,如果你想搞劈腿,至少把人帶到外面;道理是,沒有女人可以容得下老公和前情人在面前卿卿我我、甜言蜜語;道理是,詹幼榕,收起你臉上的虛偽得意,我保證,你的真面目很快就會現行。」 撂下話,她忿忿走到戶外秋千旁,坐下、搖晃,搖晃的夜空像她搖晃的心, 她生氣,非常非常的生氣,氣到心肺腸肝胃通通攪擠在一起,氣到想噴火把那個壞女人燒成木炭,氣到……氣到她開始懷疑,她和大熊之間,真的曾經存在過愛情? 有嗎?他們之間真的存在過這號東西? 不會是因為他們在床上配合的天衣無縫,促使費洛蒙分泌激素,讓他們誤以為自己愛上對方? 不是因為他愛上一個假像,而她也受他架構出來的假像影響,錯認為,愛情就地滋生? 她明白,詹幼榕不是兩人之間最大的問題,而她也不是那個手足無措、只會做出蠢決定的十八、九歲女孩,她有能力,隨時隨地可以解除劣勢狀況,詹幼榕充其量不過是條導火線,他們的爭執其實不完全是因為她,而是因為他們對彼此的瞭解太少、信任太少。 他為什麼娶她? 她不知道,只被他那句「感覺對了」給迷惑,忘記三十二歲的男人不會輕易被第六感牽著走。 她開始相信,相信他娶她,是一張相似的面容惹的禍。 她說謊,說自己和詹幼榕不像,可她心知肚明,她們真的很像。前幾天,隔壁鄰居還對她說,你跟你姐姐長得好像。 真委屈啊,竟然和情敵相像,老天爺造人懶,連多備幾個人形外胎也不肯,竟讓她們因為同一個男人相見。 認真說來,這個婚姻冒了很大的險。 不管她是不是費盡心思歸還他的錢,不管她用任何形式否認,事實上,他們的婚姻就是架構在金錢上,他用金錢替自己買下一個和初戀相仿的女人,把來不及給詹幼榕的愛戀加諸在她的身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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