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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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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買下最近一班飛機的機票,破天荒地坐了經濟艙,急著找到姜醫生,把跳跳的病情弄清楚,在深談之後,失去力氣。 一個放棄醫療的笨患者、一個無能為力的醫生,絕望橫在眼前。 “三哥,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蔣烲大聲嚷嚷。 “轉告大哥二哥,我請長假,沒有找到跳跳之前,我不回公司。” “有沒有搞錯?如果你愛的是跳跳,幹麼不直接跟爸媽說,何必把無辜的杜絹拖下水?爸媽又不會反對你娶跳跳!”蔣烲替杜絹抱屈。 現在處境最為難的人是杜絹,不管是二哥或公司員工,對她不友善的人遠遠超過友善。 “不要亂放炮,我怎麼可以娶跳跳?”他反射性地瞪弟弟一眼。 “為什麼不能?男未婚女未嫁,談戀愛或結婚都很正常啊。”拜託,重點不在這裡,重點是杜絹,OK? “我打心底把她當妹妹。” “隨便你怎麼說啦!反正沒有正常人會像你這樣。妹妹?騙鬼!這年頭哪個哥哥會為了妹妹放棄婚禮、放棄工作?你最好還有更扯的說法。”蔣烲嘴巴碎碎念不停。 “我說她是她就是!”惱羞成怒,蔣譽一拳捶到小弟手臂上。 “凶鬼啦!怕我說實話,想殺人滅口嗎?”蔣烲推開他。 “我要殺人滅口就不會這麼客氣。” “感恩哦,謝謝大俠手下留情。” 蔣譽恨恨看他一眼,轉頭冷冷望向窗外,心情惡劣到極點。 跳跳究竟到哪裡去,她為什麼隱瞞生病的事實?在她眼裡,他是個不能依靠、不能保護她的人? 她可以跟他商量啊,他會找出千百種辦法幫她,就算真的沒辦法,至少他可以當她的支柱,為什麼她不要求、不開口? 心像被擺進果汁機,開關開啟,不銹鋼刀片飛快把他的心臟削成片、搗成泥,打成血肉模糊又難以辨認的東西。 不公平!老天爺對他們不公平。晴天死了、雨天也要死,沒有晴天和雨天的世界會變成什麼樣? 如果她早就決定不留下,就不該出現,他好不容易習慣沒有太陽、沒有雨水的生活,即便憂鬱,也學會在憂鬱中自在。 可她偏偏出現,為他送來睽違已久的陽光,帶來綿綿春雨的滋潤,怎麼可以他一轉頭,她就把晴雨通通收回去? 別怪他擺臭臉,他那麼生氣,怎能不擺臭臉?他要今天、明天臭,要每月臭、每年臭,從早臭到晚,臭到所有人都退避三舍。 人緣差,無所謂;孤僻,沒關係;孤老一生,他不怕;沒有跳跳,他就這樣過活吧。 “喂,我在講話你真的都聽不進去哦!”蔣烲拉高音量。 蔣譽沒回話,打開車門,逕自下車。 坐上電梯,他回到公寓,想起初遇那天,跳跳坐在他的門前熟睡。 打開門,茶几上的杯墊還在,他勉強她喝牛奶,勉強了整整三個月,直到習慣成自然,她不再害怕牛奶的香味。 進房間,那張床有她的體溫、她的笑語,她踮腳跳舞的痕跡…… 他猛地抓住頭髮。不能再想了,他的頭快爆掉,他的脾氣快失控,他那麼累,還是想抓個人狠狠吼叫幾聲。 不想,暫時不想,他需要一張床,先睡一覺。 把自己丟進大床,蔣譽用枕頭壓住自己,悶著、苦著,今夜他什麼都不想。 鈴~鈴~電話鈴聲響起,他不接。 幾秒後,電話答錄代替他發出聲音。 “這裡是蔣譽的家,我不在,有手機的打手機,沒重大事件的待會兒再打,如果有要事卻沒手機號碼,留話吧,記住,廢話少說,講重點。” 很典型的臭臉譽留話法。 嗶一聲之後,甜甜的聲音闖了進來。 “阿譽,又是我啦,跳跳很想念阿譽啊,只好把答錄機聽一遍再聽一遍,有沒有人說阿譽的聲音很有磁性?我猜,一定沒有人敢對阿譽說,因為阿譽的臉太臭,要不是杜絹可以忍受,這輩子阿譽都別想娶到老婆……” 蔣譽陷入震驚,在他反應過來,想接電話同時,跳跳先一步掛掉話筒。 他火速打開前面的留言,一通通開、一通通聽、一通通回味她的聲音。 慢慢地,絕望的眼底浮起希望。 午後的漁村,寧靜。 秋老虎發威,室內熱得教人跳腳,幾個嬸嬸婆婆聚在媽祖廟前的榕樹下,一手拿著搖扇、一手拿著枝仔冰,忙碌的嘴巴沒停過,不是在說哪家哪戶婆婆媳婦的閒事,就是吃著透心涼的冰。 商天雨把盲人手杖放在一邊,讓榕樹為她擋去炙人陽光,蹺課的阿樂捱在她身邊,也是一人一枝冰棒,吃得津津有味。 “阿樂為什麼不上學?”阿樂是她到這裡認識的第一個朋友。 她碰碰小男生的頭髮,他很高,幾公分不知道,但比她高很多,現代小孩營養好,才十六歲就很有大人模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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