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尋 > 村花原來是個寶 | 上頁 下頁
七二


  「喝掉!」他的口氣裡沒有要和她討論的意思。

  鐘淩不喜歡這味道,但她也清楚,自己不能再生病,何況……對著那樣一雙深邃的目光,她沒有反抗能力。

  低下頭,她乖乖喝掉,一口接一口。

  賀澧坐到她面前,靜望她的臉,越望越氣,一把火又燒起來。

  他才離開幾個月,她竟有本事把自己折騰成這副模樣?想起潛山先生的描述,想她受了重傷又大病一場,想像她聽到鐘三嬸過世消息時痛不欲生的模樣……他恨不得親手將那群惡賊抓到手裡,一個個淩虐、一個個挫骨揚灰。

  他錯了,當初不應該放過鐘家二房,更不該誤以為李大戶丟了一大筆銀子便能夠從中學到教訓,若他別心存婦人之仁,一出手便斬草除根,哪還會出現今日之事?他自責不已。

  喝完姜茶,鐘淩抬眼,發現賀澧看著自己,眼裡有著她不理解的複雜情緖。不是要談談的嗎,怎麼半句話不說?當她是外星人有本事心電感應嗎?

  片刻,她想起他是個不擅長聊天的傢伙,主動開口,「賀大哥,你怎麼突然回來?有事嗎?還是回來看乾娘的?」

  這話真是問倒他了,他該怎麼說?因為聽說你出事,我便不顧大事馬不停蹄地趕回來?

  京城裡情勢正緊張,肇陽布下的網慢慢收起,魏康生的賭坊被查出,禦史的摺子如雪片般往皇帝的案前飛,莊皇后、大皇子為求自保斷尾求生,自卸魏康生這只臂膀,也斷了這項財源。

  然而世道再現實不過,沒了進帳沒銀子,想要做什麼都掣肘難行,尤其是養進駐港縣山上那批軍隊。

  當初莊黨撒出大把銀子打通關節,占住那片山林地,好讓招募的新兵有個隱密的落腳處,否則私蓄兵馬不管放在哪個朝代都是要命的罪。如今沒了銀子,銀糧供給不上,三萬士兵要吃要喝,再加上……他看一眼阿芳,想起四皇子口口聲聲的福星,微微地笑了。

  「不能回答嗎?不勉強的。」

  身為現代人的鐘淩很重視隱私權,誰都不能偷看她的手機、不能查她的Line,何況都說了是機密任務,哪有碰到人就說的道理。

  她豁達地在心裡替他解釋過了,但還是多少有些鬱悶,自己的掏心掏肺,換來的卻是他的這個謎、那個機密,又不是在塑造偶像明星。而說透了,他們本來就……不熟。

  不熟兩個字浮上,心裡一陣難受,她不曉得自己竟然這脆弱,居然不熟兩個字就能刺傷她,她病了!肯定,而且還病得不輕。

  「我只是路過秀水村,待會兒就走。」

  這話,說了比不說還教人難受。

  可……本來就是啊,自然是巧合,自然是運氣好,是剛好她需要情緒宣洩出口時,他出現罷了。

  他們沒什麼大關係,了不起是說得上話的普通朋友,他已經分享她的悲傷、傾聽她的憂鬱,基於朋友交情,他做得夠多了,難不成她還能再貪心?貪心地希望他留下來,貪心地盼著他時刻待在自己身邊排憂解難,貪心地想讓他成為她的精神支柱,貪心地依賴上能夠依賴他的感覺。

  不行,這是錯的,貪婪的女人只能當壞女配,壞女配的下場都爛到爆,她已經夠不幸了,不需要再靠貪婪再把自己往地獄下一層打。

  強撐笑意、擺出驕傲,她在兩人當中築起一道牆,就算是說謊,她也要騙過自己。沒錯!她很厲害的,她可以獨立、可以用自己的雙手守護阿靜,即使他不在身邊,也行!

  她微妙的態度轉換,他發覺了;她坐直身子,不動聲色地把兩人的距離拉開,他也發現了。

  「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他刻意向她靠近一點。

  「帶阿靜離開秀水村。」她想也不想便回答,然後為了宣示自己的獨立精神,再離他遠一咪咪。

  「你已經搬進井風城裡。」賀澧提醒。

  「不夠遠,要搬得更遠更遠。」她垂下頭,十根手指頭絞著青色裙子,像是誰在逼迫她似的。

  「為什麼?」

  「因為秀水村會帶給阿靜不幸。」爹娘走了,不久的將來阿靜……

  她猛地搖頭,不要!她不想負面的事、不低落、不悲觀,她該想的是,接下來該怎麼做,才能避開所有惡運。

  賀澧細細琢磨她的話,突然進京城那日,她對他說的話鮮明了起來。

  「我夢見了,我夢見你在道貞二十一年六月死掉,我夢見賀大娘放聲大哭,哭倒在泥濘地裡,我夢見你消失了,再也再也不回來!」

  「不要走,我不想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我不想要和你永別,我不是貪圖賀大哥給我的幫助,不是想賴著賀大哥繼續讓我依靠,我只是想以後能夠、繼續、每天、見著你。」

  難道是……一個大膽的念頭跳出來,賀澧抬頭,兩道灼灼目光對上鐘淩。

  那次阿芳進城賣地,在馬車上為了賭坊的事她與鐘三嬸杠上,那個時候她便心心念念想離開秀水村。她到街上擺攤、她買鋪子開店,她一步步改變鐘三嬸的固執,成功搬離秀水村,她所做的一切均是因為……

  她不只預知了他的死亡,也預知母親和弟弟的死亡?有可能,所以她才會這麼痛恨自己,因為早已預知的事,她還是讓它發生。她說秀水村會帶給阿靜不幸,換言之接下來的是阿靜,她接下來要做的是防患未然,搬得更遠?

  他一點一點推敲,一層一層析剖,他推敲出一個讓人難以相信的答案,如果他的答案成立,那麼她是如何預測未知之事?

  一道光閃過,腦子瞬間清明。

  回想起那日在山上,他和肇陽碰上刺客,鐘明好意相助卻惹禍上身,他們離開時,鐘明和鐘子芳父女倆分明已經斷氣……

  是,確定此事的不僅僅是自己,清風、阿五、肇陽,他們幾個都是身懷武藝之人,不至於連真死詐死都分辨不清。既然如此,她是怎麼死而復活的?她有著什麼奇遇,讓她能夠預知未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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