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秋風醉 > 糖葫蘆 | 上頁 下頁


  這想法使他一愣。他何時如此甘於矮她一截,當師弟了?應該是巴不得她趕快走,他就無須喊人師姐了啊?

  決定不去理會這問題,他打開錦囊,欲瞧瞧她留了什麼錦囊妙計給自己。

  錦囊內不見妙計,卻有一根約小指粗細的柴枝。

  這是什麼?他愣了愣——隨即明白她的意思。

  怕他沒柴燒,要借他柴嗎?

  他忍不住低笑起來,這師姐……真是個怪人。

  心裡那道倔強的防線悄悄松脫了,湧出無盡煦意。

  同時浮現的那絲淡淡惆悵……是為了什麼?卻連自己也不明白。

  第三章

  秦軒在季家莊待了半年,日夜勤練武藝,一有空閒便向師兄弟們討教。他心性不似紀雲深那般跳脫,能靜下心來苦練,沒多久連幾名師兄也不是他的對手。

  行走江湖靠的卻不僅是武藝,他的手段遠不如紀雲深圓滑,因此一開始吃了不少苦頭。忽忽五年過去,憑著過人的武藝,至今他在江湖上也小有名氣,得了個“劫光掠影”的外號,意喻他輕功之佳令人咋舌。

  由於秦涼曾特別吩咐過,所以秦軒和紀雲深行走江湖從不報上師尊名號,因此雖有人瞧出他們倆使的是流雲派武藝,卻猜不出其師承何人。

  流雲派在武林算上不大門派,但門下弟子皆頗為傑出,現今武林尤以季明峰名

  氣最為響亮。至於秦涼,只於數年前名盛一時便急流勇退,晚一輩的江湖子弟大多下識得她。有人曾推測秦軒或許同秦涼有關係,卻也僅止於推測,未得證實。而秦軒跟紀雲深是否師出同門,也同樣無人得知。

  近幾年,秦軒多於江南一帶駐足,紀雲深則行蹤不定,據聞一年前曾在漠北出現。秦軒在江湖上結交了些意氣相投的朋友,江南鎮天鏢局的袁總鏢頭就跟他有交情,因他不愛過刀光劍影的日子,因此三年前便應邀在鏢局內住下,偶爾替好友走鏢,其餘時間便在附近遛達,日子倒也愜意。

  時至立春,這日,春雨綿綿,街景一片霧濛濛的,道上行人紛紛走避。

  秦軒手持一柄油紙傘,不疾不徐地踱至街角酒樓。

  一入門,店小二殷勤地迎上來。“秦爺要點些什麼?”

  這酒樓距鏢局近,他常來光顧,因此店裡的夥計都識得他。

  “照舊。”

  小二哈腰點頭,轉身離去。

  外頭的雨浙浙瀝瀝,平日熱鬧的酒樓只有三三兩兩幾名客人,倒也清靜。

  片刻後,小二端了一盤花生、一盤切羊肉與:亞紹興酒上來。他舉壺喝了口酒,撿了幾顆花生剝食。

  一名漢子在此時步入酒樓,他氣喘如牛,手持著根插滿糖葫蘆的竹棍。

  秦軒認得他是月老廟前賣糖葫蘆的,這幾年每經過他的面前,總不自覺地想起許久前師姐買給自己的那串糖葫蘆……那甜味久久不散,至今似仍留於唇齒間。

  因此他忍不住買下一支又一支的糖葫蘆,可那滋味,似乎總不及當年所嘗。

  想想竟也五年過去了,這些日子他只由江湖傳聞聽得她的消息,再未親眼見過她。出了江湖才知道,師姐確實交遊廣闊,無論走到哪兒皆能碰到識得她的人,且對她讚不絕口,並非浪得虛名。

  這些年在江湖中闖蕩,才體會到師姐當年所言句句金玉良言,逞兇鬥狠的確只是匹夫之勇。幾年的歷練磨去年少時的張狂之氣,如今回想起在季家莊的總總和對師姐的莫名敵意,總忍不住發噱。

  其實師姐對自己的照顧,他那時也是明白的……只是嘴硬不願承認罷了。不知師姐現在何方,過得如何?依她的性子,必在哪兒都能如魚得水吧?

  他微勾唇角,如同每回思及師姐那般,心情莫名愉悅起來。淺酌口酒,瞥見小二將那賣糖葫蘆的漢子引至右側一桌,問道:“這位爺要些什麼?”

  “給我碗素面便好。”那漢子望著手上的竹棍,喃喃抱怨:“唉,莫名其妙下起雨來,這些糖葫蘆全給淋壞了,怎生賣人哪……”

  此刻左側忽然傳來一陣喧鬧,卻是幾名先來的大漢發起酒瘋,摔碗砸盤,無理取鬧。幾名夥計見狀,避得遠遠的,惶恐不敢多言。掌櫃心頭淌血,面上陪笑,連連哈腰。“幾位大爺有話好說,有什麼下對的,小的在這兒給您賠罪了。”

  一名大漢醉眼蒙矓地道:“混賬東西,大爺我要的是牛肉,你這兒不長眼的夥計卻給我端盤豐肉來,明擺著找碴兒來著!”

  “大爺息怒、息怒。”掌櫃向旁一瞥,朝一名夥計喝道:“小三子,方才是你給這幾位爺上菜的吧?怎這般沒記性!”

  小三子面色如土,瑟瑟發抖。他記得明白,這幾位大爺适才分明是說羊肉,現在卻矢口否認,他是啞巴吃黃蓮,有苦難言啊!

  掌櫃見多識廣,知道這幾名壯漢是在借酒裝瘋,也只能將所有過錯推至小三子身上,免得惹他們不快。瞧他們個個孔武有力,若一怒之下砸了他的店可就糟了!

  “還愣著做什麼?快來給幾位爺們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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