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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果然,莊思一言不發地陡然從地上躥起,「嗖」的一聲,一道細細的銀光飛過燕蘊詩的頭頂。燕蘊詩顯然早有防備,不慌不忙地向後側一躍,嘴裡仍不饒人地叫道:「你這傻女人,你知道不知道姓宋的是什麼貨色?他是……」

  莊思怒喝一聲,一爪抓向她的肩頭。燕蘊詩被她抓了個正著,卻不驚不擾,反手扣住她的脈門,另一手拿住她的手肘,雙足一蹬,躍空來了個大翻身,硬迫得她跟著翻身倒地,兩人跌抱作一團。

  「他是劉丞相的私生子,也是中原人,卻做了食月國的狗。」她恨恨地盯著莊思,繼續破口大駡道,「你說這樣的男人是什麼玩意?」

  「還有……」她吐了口唾沫還想繼續罵。

  「夠了!你太過分了!」宋襄怒斥,再讓她罵不知道還要罵出什麼更難聽的來。

  「不夠、不夠、不夠!」她越罵越得意,大吼道,「最最不是玩意的要數他那個哥哥,姓柳名江南,是中原大大有名的大俠,號稱『琴癡』柳江南。哈哈,琴癡琴藝冠絕天下,琴癡情卻不癡!拐了人家的老婆私奔。他還有一堆堆見不得人的事,就是亂倫敗德……」

  「閉嘴!」他驚駭地攥緊了拳頭,眼中似要炸出火星來。

  「啊!」暗處有人驚呼一聲,雖然極輕,但莊思與燕蘊詩卻聽見了,本來正在交手的二人,忽然一齊撲向發出聲音的地方,不多時便揪出一個人來。

  那人在地上打了個滾,抬起頭來叫道:「香主,是我!」

  「怎麼是你?」燕蘊詩看著地上那人詫異道。

  「不是他?」莊思也皺眉道。

  「什麼是你是他?」宋襄大惑不解,上前看了看道,「這是……何青衣?」

  那人連忙叫道:「燕香主,我找你好久了。他們說你進了食月,旗中的兄弟都擔心你出事才派我來找你。」說完從地上爬起來,果然是何青衣。

  「原來真的是你,你一人怎麼到這裡來的?」她好不疑惑。這個穀口地勢如此複雜,她居然有本事進得來?

  「有只鳥兒引我進來的。」何青衣道,「過了青沙井我就看見一隻彩翼鳥兒,會說人話。是它指引我來找到你們。」

  「難怪,我們還以為……」莊思看了看燕蘊詩,突然不語。

  宋襄道:「原來你和莊思早知道暗處有人,所以故意爭吵打架?」怪不得她要罵柳江南,原來她一直疑心他躲在暗處。

  「不錯!」燕蘊詩歎氣道,「我知道他還活著,我信你的話了!」

  手腕上的傷還在隱隱作痛,現在又有人見到了「飛音」』,他活著,還假得了嗎?

  聽了她的話,宋襄不置一詞。

  燕蘊詩長長地吐了口氣,走回火堆前,蹲下來添了把樹枝,然後靜靜地守在那篝火旁不再說話。霎時,周圍的一切都寂靜起來了,除了「劈啪」燃燒枯枝的聲音,再也沒有別的。

  何青衣已經知趣地退開,莊思找了個地方自顧自地躺下,她可沒有力氣去管別人的心思。

  金紅的火光烤紅了燕蘊詩的臉頰,更把那對原本犀利的瞳眸生生地溶落出水色來,叫宋襄看得失神,不慎踩斷了一截枯枝。他呆愣地看著燕蘊詩的背影,暗忖:她也可算得上一個聰明的女子了,我到底是不夠瞭解她!

  一聲馬嘶後,高大的青聰馬便「得得」地向這邊過來。何青衣騎在馬背上,輕輕地對著馬耳語,不時撫摸它的頭頂。在她的左腿旁,馬鞍下有個東西正隨著馬脊的起伏而晃動,那是一個大號的皮革囊。

  「有酒嗎?」燕蘊詩看著皮革囊問。

  「有。」何青衣一笑,下馬摘下皮革囊,朝她一扔。燕蘊詩接住,打開,仰頭就灌。

  「半夜喝酒?」宋襄走來正想搶下她手中的革囊,卻冷不防被她一腳踢倒。他爬起來揉著痛處,發牢騷。燕蘊詩卻全不顧這些,只顧喝自己的。

  宋襄輕輕從地上躍起,逕自走到她的身旁。劈手奪過皮革囊淡淡地道:「青沙井能有什麼好酒,讓我與你同醉!」一飲,立即吐了出來道,「根本和醋一樣酸!」

  見他把革囊掉過肩頭,「吧卿」掉到地上,酒咕嚕嚕地淌了出來。何青衣搖頭道:「不過是水,喝在不同的人口裡,便有了不同的滋味。」

  燕蘊詩愣了半晌,忽然惱道:「不錯,他心中想著那是醋,自然喝著就如醋一般了!」

  「我……」宋襄指了指自己,又指指她,開始乾笑。他力圖笑得更大聲,以證明燕蘊詩的話有多麼可笑。

  本少爺吃醋?本少爺為你吃醋?正琢磨著要用什麼字眼來反諷她,忽然意識到事情好像正如她說的這樣。不過他本來臉皮厚,一旦想通也就釋然了,「為喜歡的人吃醋是人的本能,再正常不過!」

  「你喜歡我?憑什麼?」此時酒勁沖了上來,燕蘊詩抬手用衣袖抹了抹脖子上的水漬,涼涼的感覺讓她突然覺得心情一松。

  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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