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秋飛花 > 雙燕飛 | 上頁 下頁 |
|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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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本意只是想讓燕蘊詩相信他的話,抹去吳湘兒曾經存在在這個世上的事實,但他並不想殺死吳湘兒。可是他也容不得「計劃」有任何的閃失,既然這幾個人目睹了燕蘊詩中毒的過程,為了保險起見,她們必須從世界上消失。殺人,在他自己看來是被逼的,是這個少年逼他這樣幹的。因此,他對少年的魯莽著實有些惱恨。但當他看到少年不時瞟向伏睡在八仙桌上的燕蘊詩的眼神時,忽然想明白了他的用意。 其實他早應該想到,三年前當他在船艙中聽到他的笛聲時,他就應該想到。他們分明愛上了同一個女子。 少年也看出柳江南識破了他的用意:他原本就是要當吳湘兒的面下藥,就是想逼柳江南自己殺死吳湘兒,以證明他對燕蘊詩的「愛」。不然他斷不會相信柳江南的話。不信柳江南盜了琴中的物事和吳湘兒從丞相府私奔出來,只是因為他不想再做劉鈞的義子、只是要讓姓劉的好看、只是想要和燕蘊詩再續前緣。 「你為什麼要讓我為難?我不惜犧牲自己的名譽才拿到這封信,目的也是和你一樣。」 「犧牲?二哥和我講犧牲?」少年好像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般張大了嘴,「犧牲別人的性命全都不算數,這世上,只有二哥的名譽最重要!」 「你……好!不管怎麼說,我不是一個出爾反爾的人!」說到此處,柳江南中寒芒一閃,恨恨地道,「況且,你我共同的願望,就是讓劉鈞那老狗沒好日子過!」 「既然如此,你不如現在就將信交給我,由我代你轉交到食月王的手上。」少年道。 「現在還不行,我說過,你必須保證我和她明日順利出了城。目前我還得靠它保全自身。」他並不想告訴他,雖然這「信」最後都是要交到食月國的手上,但由誰來交,卻是大大不同的。因為關係重大,交出去的已經不僅僅是一封信,更是他和劉鈞兩個人的命! 「好!」少年斷然道,「你可要守諾,不能反悔!」 那信是他的!他得拿它去食月國王面前立個大功。怎麼能讓別人拿去?就算這個是自己的親二哥也不成。不過他也不著急,只因他的人早埋伏在了彬城的各個出口,任憑武功再高的人,就算化做飛鳥也很難帶著那封信「飛」出去。 聽出少年話語中警告的意味,柳江南不免有些心痛,「襄,這十幾年來,明裡你在食月我在王朝,各為其主,但私底下咱們兄弟從未斷了聯繫,難道說還不瞭解我這個做二哥的為人?」 「不。」被稱做襄的少年搖頭輕笑,答得十分乾脆。光憑你可以親手殺死那麼愛惜你的一個女人,你就不值得我相信! 搖了搖頭,他的態度讓柳江南自覺無趣。踱到八仙桌前,緩緩蹲下身來拾起剛才從燕蘊詩手中摔落的茶碗,嗅了嗅。茶碗中散發出的異香讓他眯起眼,似乎有些陶醉。忽然聽到桌上女子的夢囈。 「你那食月國的黑石藥性果然厲害。不知她夢到了什麼。」看她滿頭大汗,似遭遇了什麼驚嚇,他皺起眉頭。 「我知道!」少年笑道。 「哦?你怎麼會知道?」他眼中泛起一片迷離的色彩。 「大荒山、琴蟲,還有我!」少年指著自己的鼻子很得意地說。不過在看到柳江南冷厲的目光後,立即又笑道,「剛才你在和吳湘兒『道別』時,我已和她對了大半天的夢話。我以為,她不會再夢到……別的了!」 臉色一變,柳江南不再說話,走近燕蘊詩身前,他輕輕將她的身子抱起。剛走到門前,又聽到身後少年高聲道:「黑石的藥性只能維持一個時辰,我在城外碼頭為你們準備了喜船,你快去吧。」 見柳江南茫然不明所以,他又解釋道:「那年在船上,你曾為她的離去而摔琴。我知道,這些年來那「船」就是打在你心上的一個結。現在好了,你不再認那老狗,而丹心旗也從護國功臣淪落為草莽流寇,大廈將傾,不復當年的威風。現在你們之間再無障礙,你可以心安理得地帶上她去過你們的逍遙日子,我想她也不會反對。」說到最後一句,語氣竟有些酸酸的味道。 「謝謝!」柳江南低頭看了看懷中酣睡的女子,想到三年的相思舊夢,愛執反復的煎熬終於到了盡頭,眉梢漸漸暈開一層淡淡喜色。 可是「謝謝」這兩個字從他口裡吐出來卻總是有點奇奇怪怪的感覺。他方才殘忍地親手殺死了一個深愛他的女人,下一刻卻為了另一個女人發出這樣的聲音。這到底是他天性涼薄仰或是虛偽矯情? 雙手一攤,做出一個無奈的表情。少年人目送柳江南抱著燕蘊詩離去的背埃閱芴窖嘣淌誒鐧拿蕪劍骸扒儷媯儷媯蠡納健繃釧鬧懈芯躋徽笠礎?br>正當他以為她將和三年前那個轉身一樣,乾脆灑脫地從他的眼前消失,從此嫁做柳家婦與他了斷今世的緣分時。偏巧耳邊傳來一陣呻吟。 「原來她沒有死?」少年眼神疾轉向地上的屍體,大吃一驚。 「不錯,那是她的妹妹,我怎麼能殺死她?!你帶她到別處,總之想個法子要她暫別回來就好。」柳江南的聲音遠遠地傳來,留下地上兩具屍體和一個活人等少年來「收拾」,自己卻走得沒了蹤影。 隔了半晌,少年卻忽然悟出了什麼。望著門外柳江南消失處,道:「好啊!我雖笨,卻也不上你的當!」 「喂,姑娘你別擋我的道啊!」推車人憤憤地沖燕蘊詩吼道。 「啊!」燕蘊詩睜眼一看,臉一紅,連忙起身退開,卻覺得腕上一松,好像有只手迅速抽開了。抬眼望去,一個青色的背影一晃,沒入城門後的人叢。 「這是……彬城城門?我怎麼會在大街上?我明明記得……」她拍了拍腦袋,頭還有些暈暈的。 好不容易擺脫夢魘的糾纏,驚喜讓她暫時忽略了剛才那個青影。望向熙來攘往的巨大城門,邁步走去卻一步步走向柳江南為她挖好的陷阱中。 「快看,喜船來了。」 身後傳來一陣喧天的鼓樂聲。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牽著一個男孩子,蹦蹦跳跳地隨著湧動的人潮從她身邊跑過,直奔前方不遠處的河岸。岸邊聚了不下三四百人,正對河道上的一艘彩船指指點點。 仔細瞧去,那船身十分寬大,四面披紅。船頭置有一巨大的鼓,鼓的四周圍著一支鼓樂隊,吹吹打打好不熱鬧。樂聲正是從船上傳來。 她順著人潮擁向岸邊,此時彩船也已靠岸,從船艙中走出一位身著大紅喜袍的翩翩公子。那公子一路向人含笑作揖,走近處一看,竟是柳江南。 他要成婚了?他要和吳湘兒成婚了嗎?燕蘊詩暗想,心頭泛起一陣酸楚。 她呆在原地,靜靜地看著那艘彩船,忽然覺得腦子一空,總覺得事有蹊蹺但又找不著頭緒。冷不防有人從背後推了她一把,正好把她推到人潮前面。 船上柳江南發現了她,急忙走到船頭,向她一伸手,急道:「找你半天,原來你在這裡!今天是我們大喜的日子,你為什麼還穿成這樣?」 他在說什麼?她一定是聽錯了。燕蘊詩沒有伸手,只是遲疑地道:「吳姑娘呢?」 柳江南皺眉道:「快上船換衣吧,吉時快到了!」 燕蘊詩聞言不知道怎麼就呆呆地伸手拉住他的手,上了船。柳江南這才滿意地扶住她的肩頭,道:「雙雙已經等不及要吃喜酒了。」 「等等……吳姑娘呢?」她駐足疑惑地問。 「吳姑娘?什麼吳姑娘?」柳江南詫道。 「吳湘兒姑娘,她不是你的妻子嗎?」燕蘊詩眉頭打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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