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秋飛花 > 雙燕飛 | 上頁 下頁


  「我說了你不要生氣,你手上的東西……其實是假的。」她忐忑地望著柳江南,細心觀察他臉上的變化。沒有料想中的憤怒,甚至連驚訝也沒有,只有淡淡然的一句,「我早知道了。」

  「我就知道……」她話音未落,淚水奪眶而出,「就知道你是重情重義之人。你為什麼不拆穿我?」

  柳江南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含笑與她對視。

  「我現在就告訴你,琴在何處。」吳湘兒激動地道。

  「燕姑娘咱兄弟還會信不過?姑娘放心回去吧!」捕頭齊三皮笑肉不笑,嘴上打發著燕蘊詩。雖說他不信燕蘊詩會傻到公然在自己的地頭上作案,但這次分明是整姓燕的這種刁民的好機會,為什麼上面會放過?怪事!

  不單只有齊三想不通,燕蘊詩也不明白其中究竟有什麼古怪。她送上門來,不僅沒見到縣太老爺的面,連一個前來盤問的人都沒有。不過既然人家都說不關她的事,她還能賴在衙門口不走嗎?

  離開縣衙,燕蘊詩一路冥思苦想,總覺得其中定有古怪,應該先通知柳江南他們到別處藏一下。誰料剛回到住處就見阮四娘從內宅沖出來,大叫:「那兩個人要出來。你去看看,不要連累了我老婆子。」

  「快找大夫來,湘兒病得很重!」柳江南抱著吳湘兒從酒窖裡出來大聲道。

  燕蘊詩朝柳江南懷中一看,倒吸了一口涼氣。幾個時辰前還生龍活虎的吳湘兒,現在卻面如白紙全無生氣。還來不及問,柳江南又在催促,只好折回去找大夫。

  不大不小的彬城,大夫也不少,可是竟無一人看出吳湘兒是如何發病的。只是說血脈閉塞,撐不了多久。柳江南聽聞這個結果,如遭雷擊。正在大家絕望之際,燕雙雙卻領著個人急匆匆地趕進來。仔細一打量,原來正是不久前在衙門口拗著燕蘊詩要算命的那個老叟。

  原來燕雙雙四處求醫被這老叟看到,老叟毛遂自薦,稱包治一切疑難雜症,診金優惠。燕雙雙雖不太信他,但現在是病急亂投醫,哪裡顧得許多,就把他領了來。

  老叟進得堂上也不客氣,上前來一把捋起衣袖,似模似樣地查看一番,忽而點頭、忽而又搖頭,倒比算命時的神態來得熟練自若。

  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大家正各自著急,他忽然陡地跳起,並起食中二指指向燕蘊詩,怒道:「老朽與你無冤無仇,你何故要陷害老朽?」

  「老人家您說什麼?」燕蘊詩莫名其妙地望著老者。

  「嘿,我看你是江湖騙子吧。醫不了就醫不了,你怎麼反咬一口?」燕雙雙喝道。

  老叟氣得鬍子噘起半天高,向燕蘊詩道:「哼,你殺了她,想來賴我個醫術不高明,把她治死了不成?」

  「你在胡說什麼?」燕蘊詩眉頭緊皺,難道這人竟是個瘋子?

  「難道不是你嫉妒她搶走你的心上人,所以對她下了殺手?」老叟義憤填膺。

  「胡說!我怎麼會……」燕蘊詩大惑,他說什麼下殺手?難道她不是突發疾病?

  剛要再問,就見柳江南臉色一變,雙手一伸,也不見怎麼動作便已將老叟抓在胸前,舉在半空,冷冷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哎喲喲……快住手……」老叟在半空中手足並舞,氣急敗壞地嚷道,「姓柳的,你要做什麼?想殺人滅口啊!」此言一出,柳江南與燕蘊詩一齊怔住。這人居然認識柳江南?!

  老叟趁大家發愣的空當,眼珠子滴溜溜一轉,猛地踢開柳江南,借機開溜。沒想到他快,柳江南比他更快。他剛邁出一步,左手就被扣住。柳江南扣住他手腕向前一送、一扭,掰到身後;另一隻手往他臉上一拂,一塊人皮面具就卷落他的掌心。

  薄如蟬翼的人皮面具後,是一個十七八歲,長相與柳江南有幾分相似的俊俏少年。

  「原來你……」燕蘊詩看到面具背後的臉,大吃一驚,指著那少年,暗想:八十歲老娘倒繃孩兒,她一個老江湖,剛才居然被這樣一個大孩子給耍了!怒火攻心,抬手剛想打那少年,待看到少年一臉稚氣的模樣,又苦笑著把手放下。

  「哼,姓柳的,看來你要的已經到手了吧。」少年斜睨著柳江南,一臉傲氣。不過聲音卻變了。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你是什麼人?」柳江南蹙眉道。

  「我、我是郎中,你不是看到了嗎?」少年狡辯,繼而又道,「我說,是你對吳湘兒下了殺手。怎麼敢做不敢認?!」他吼道,態度甚是囂張。

  「胡說!」柳江南冷冷道,「你到底是什麼人?再不說實話,我就不客氣了!」

  柳江南略微一動作,少年便慌叫了起來:「喂喂,別打、別打……我是官差!」說罷便從懷裡掏出一個腰牌,高高舉起,在他面前晃了一晃。

  「什麼?」燕蘊詩柳眉一蹙,突然感覺這聲音有些似曾相識,不過卻想不起在哪裡聽過。

  「我叫尹雲,是州府衙門的捕快。我是來辦差的,你們敢打我就是和官府作對!」尹雲趾高氣揚地道。

  燕蘊詩這才恍然:難怪他會知道柳江南的名字,原來他是來追緝柳江南和吳湘兒的捕快,只是不知道他何以瞭解她和柳江南之間的情事。更為難的是,現在他突然亮出捕快的身份來,卻叫他們放他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了。

  「哈哈……原來……是誤會!江南,放了這個孩子吧。」一個尷尬的聲音從床榻上傳來,說話的赫然是昏迷不醒的吳湘兒。

  看著吳湘兒含笑從榻上起身,燕氏姐妹面面相覷。唯有柳江南頓悟,這又是吳湘兒對他的試探。他薄怒道:「原來你沒事,何必捉弄大家?!」

  吳湘兒剛說了一個「我」字,看了看大家,再望著柳江南的眼睛,不再說下去,只是挽著他的手臂歉然一笑。

  原來她又詐死來試探柳江南,卻沒料到燕家姐妹請郎中替她們請來一個州府衙門的官差。

  燕蘊詩見兩人如此模樣,心頭一酸,連說:「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自己白忙活一場,最後才知道竟是吳湘兒和柳江南耍花槍罷了!

  正自心酸,忽然嗅到一陣古怪的香味。是阮四娘恰好端茶進來,招呼那「郎中」。

  阮四娘見到眼下這情形,便戰戰兢兢地攆在尹雲的背後,一口一個「官爺」,小心翼翼地伺候著。還忙不迭地與燕柳等人劃清界線,生恐受到牽連。

  叫尹雲的少年被她巴結得好不受用,大咧咧地坐在太師椅上,二郎腿蹺得老高。

  他端起茶杯,卻並不急於享用,只是把茶蓋碗弄得當當作響,眼勾勾地盯著燕蘊詩瞧,嘴角不自覺地泛起一抹淺笑。

  「哈哈哈——」柳江南忽然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尹雲訝然道。

  「那你又笑什麼?」柳江南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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