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秋飛花 > 秦郎,情郎 | 上頁 下頁
十七


  秦惜玉有些喪氣地垂著頭踱進房間,懶洋洋地道:「不相干的人,有什麼好看的!」那慵懶卻帶著無奈的話語,聽著像是在賭氣。或許他原來想說的是:我憑什麼要聽你的?

  玄銀玲假作不聞,走到床沿坐下,握住欣兒的手道:「不要急,阿榛會給你請最好的大夫來的。」

  欣兒聽他的話說得絕情,反而不哭了,沖玄銀玲歪起嘴道:「我這腿就是他弄的,他會請人來治,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

  這次秦惜玉沒有與她杠嘴,只是站在一旁側頭看著玄銀玲的背發呆。

  欣兒抹幹眼上的淚花,又道:「昨晚上你差點兒死了,我沒去看你,你心中不服是不是?」她抓住玄銀玲的手臂用力晃動著,眼睛死盯著秦惜玉,口裡嘰哩瓜啦地告著狀:「姐姐,他又想來殺我。」

  玄銀玲連連皺眉,懷疑地看著她。暗付:阿榛昨晚上自己都快沒命了,哪裡有空來殺你?

  又聽欣兒道:「你猜我這腿是怎麼傷的?今天早上,前院有個小廝過來,說是聽人家說我喜歡狗尾巴花,就扯了一大束來。你想啊,怎麼會有人喜歡狗尾巴花的?但我想,既然人家是一番好意就接受吧。誰知道我一嗅那花兒沒過多久就變成這樣了。」

  秦惜玉本來一直翻著白眼,聽到這時攢著拳頭朝她怒目向相,眼中分明寫著:她在放屁!

  玄銀玲也有些不太相信,「他前兩天才治好了你,怎麼會又來整你?你想多了吧。」

  欣兒又咬著牙道:「你不信?總之我絕不會騙你的。你莫要走了,就留在這裡,否則他一定會來殺死我的。」

  俗話說得好呀,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好心來看這瘋女人,她卻一再地在他心愛的姐姐面前造謠中傷,就算是泥做的還有三分土性呢。當即走到床前,一把抓住她的頭髮,就往床下拖,口中道:「就沒見過你這樣犯賤的,你怕我殺你為什麼又要來跟著我?」

  玄銀玲沒料到他會如此過火,一掌打到他肩頭。誰知秦惜玉此刻身體正是虛弱,這一下直把他打得跌坐到地上。她還不解氣地道:「我看你也瘋了。」

  看到欣兒眼中的得意之色,又想到玄銀玲對他一再地誤會,只覺得肺都快要炸開了。他抬手一抹嘴角的血漬,自地上爬起,怒極反笑:「是呀,是呀!我和她都是瘋子,要不然怎會搞在一起。」

  他在衛軍裡邊也當了三年差了,整日裡混在三教九流當中,自然學得不少粗言穢語。不過因為愛慕玄銀玲的緣故,起初總是盡力忍著,不把這些粗魯言語講出來。現在氣昏了頭,哪裡還管得了那許多。

  這些話欣兒聽了倒不覺得怎樣,可玄銀玲卻是聽不得的。秦策雖然不當官了,但秦家世代書香,況且玄銀玲的親外公還是位巡檢史。好歹也算是大家出身吧?這簡直是太沒家教了。氣不打一處來,又上前狠狠給了他一記耳光。秦惜玉雖被她打得眼冒金星,仍然不知悔改,叫道:「我說錯了嗎?我是看她全家都死光了沒有依靠,他那男人又太不中用,才容忍她跟著的。誰曉得這瘋婦一天到晚對我出言侮辱。當本少爺沒脾氣是嗎?」

  她那男人?莫非她原來是嫁過人的嗎?正想問個清楚明白,誰曉得欣兒仰起頭,翻起白眼大聲道:「三郎也不是因為同情,而是因為你殺了我全家,心中有愧才來收留我的,不是嗎?」

  「你……你們……」玄銀玲指著她,心想:這個也不是省油的燈。頓時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遇著兩個都這樣厚臉皮的人,還真叫人無話可說。她不說,那邊秦惜玉卻氣得額頭青筋暴起,說:「果然厲害!今日就把你這婆娘甩出去,你看我有愧無愧?來人……來人……」

  叫了半天,總算是把他那兩個「傷兵」叫來。他指著床上那個囂張的女人道:「你們,把她給我拖出去。」

  玄銀玲本來氣得不知再說什麼才好,但見他真要動手,又想來阻攔。可是,那幾個「傷兵」也沒有動,聽得其中一人囁嚅道:「拖……拖到哪裡去?」

  秦惜玉飛起一腳踢到那「傷兵」的屁股上道:「還要少爺教你?拖去喂狗。」

  拖去喂狗?太過分了,真是太過分了!跳起來又去揪他襟口兒。玄銀玲哪曉得秦惜玉吃過虧早就學乖了,一閃身躲了過去,還在氣呼呼地道:「姐,你為什麼每次都是這招?」

  「小子欠揍呢,讓姐姐好好地教訓教訓你!」那惡婆娘又在一邊鼓掌發笑。

  玄銀玲一下子沒抓住他,頭腦稍稍冷靜下來,道:「簡直被你們氣死。怪我打你?你剛才說的是人話?莫非你以前也常常拖人去喂狗嗎?」

  見頭兒忤在那兒發呆,幾個侍衛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還是玄銀玲揮揮手示意他們離開。

  秦惜玉無奈地道:「沒有的事。我……我只是……」

  玄銀玲道:「不管怎麼說,她對你是有情義的。你莫忘了那天在秦淮河上是她擋在你前面替你求情,她現在都這樣了你不能辜負她。」

  她說這話的時候一本正經的樣兒,才是他最大的苦惱。他無奈地道:「你只看到她對我有情意,難道就看不到我對你的情意嗎?」

  玄銀玲聽他當著欣兒說出口來,驚怒交加地道:「住口!」

  欣兒聽了眨巴著眼兒,略帶些酸地道:「他喜歡你也沒什麼不對,你只是她的表姐。」

  玄銀玲更覺難堪,深深地吸口氣,故作平靜地道:「看來我不應該留在這裡,你們兩個都好自為之吧。」說完甩開欣兒的手,起身便走。

  「怎麼樣?傻了吧!」欣兒沖秦惜玉笑駡出聲。

  秦惜玉連忙伸手一拉,卻被玄銀玲重重地打了一下,痛得他直甩手腕。

  「你不要走,否則我……」

  「否則你要怎樣?」玄銀玲聽出他話中威脅的意味,攢緊拳頭,柳眉一挑道。

  本來是因一時氣忿所講的賭氣的話,放在平時玄銀玲絕對不會計較,但此時她也不知道為什麼也跟著他賭起氣來。她這樣問法,擺明瞭是叫秦惜玉下不了臺。

  誰知那個愛添亂的人此時插嘴道:「他是說:如果你就這樣走了,他就會出去殺更多的人,幹更多的壞事!你只曉得他喜歡把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楚之上。但是你不曉得,他變壞了你也脫不了干係。」

  玄銀玲很驚訝欣兒的怪論,「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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