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秋飛花 > 拂雲見桑青 | 上頁 下頁
三十一


  「明白了。」

  如果她把《吳起兵法》交到易軫的手裡,那麼將來如果開戰,打贏這場仗的主動權就在他的手裡。如果真要那樣的話,他會儘量把傷亡降到最低吧。

  「可是他為什麼不直接來告訴我呢?」

  「他怕你不相信,他害怕因為之前在武關的那件事,影響到你對他的判斷。」張三姑娘說,「如今我全都對你說了,只不知你信是不信?」

  望著遠處的那堆篝火旁邊嬉戲打鬧的女子,易軫突然有種昏眩的感覺。因為雲桑正對著一個人笑,她笑得那麼燦爛,就像是伏牛山上最美的那種花一樣。可惜,對象卻是熊牟,不是他。

  不過他心底也十分明白:在他拿到他想要的東西以前,他都不必去妒忌熊牟這樣的愣小子。因為他的言行雖然傷了她的心,可是她的心還是會不由自主地向著自己。

  但當他拿走了那件東西,當她發現他欺騙了她的時候又會怎麼樣呢?她最終會不會選擇和那個愣小子在一起?她會開心嗎?無論如何,他現在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義父張翼用琴國商於的六百里土地為代價,說服了昏庸的竹王與麒國斷交。竹王為了取信于義父,甚至派了使者去麒國,用最難聽的話把麒王大罵了一場。這個蠢貨並不知道,義父那六百里土地,不過是一句空話而已。竹王吃了這麼大一個虧,主動破壞了六國抗琴的聯盟,最後發現被騙,免不了要和琴國開戰。而之前義父提到的那個江國複國的契機,也就藏在這一戰裡了。

  「笑吧,笑吧。你們再過一陣只怕連哭都沒辦法哭了!」

  篝火旁,熊牟抓起一根燃燒著的木棒,拼命地舞動著恐嚇對面的人。這傻小子無論在什麼時候,總是一派無憂無慮。

  「小王八蛋!信不信我真的揍你?」隔著火堆,雲桑指著熊牟的鼻子佯怒道。

  「你敢揍我?是你姐姐請我來叫你回去吃飯的。」熊牟不服道。

  「叫我就好好地叫,你為什麼要取笑別人?真懷疑你這十六年的庭訓禮儀是什麼人教授的。」還是因為他的老頭子太愚蠢,所以生的兒子也成了這樣。

  「她本來就長得那樣,我說實話而已!想要揍我?我就要放火燒爛她的臉!我燒,我燒死你,燒死你……」

  熊牟哇哇亂叫,拿著火棍追著二女在火堆邊轉圈,手足並舞,活像一隻猩猩。

  二女跑了一陣,張三姑娘忽然一腳踢起一根木棍,朝他腳下打去。熊牟驚叫低頭,雙足併攏,跳起三尺險險讓過木棍。但是顧了頭就顧不了尾,等他回過神來時,忽然發現一塊黑黑的東西鋪天蓋地地向他襲來,眨眼工夫被他打倒在地上。

  「唔……」他扔掉手中已經被撲熄的火把,抓來抓去,才抓掉了那塊偷襲他的黑布,罵道,「濕的,這是什麼臭東西?」

  「三姑娘的斗篷,蘸了點兒水溝裡的水而已。」張三姑娘上前拎起那黑佈道。

  「可惡,為什麼要蘸臭水!我以為是你撒的尿!」熊牟跳起來嚷嚷道,然後腳底抹油,朝南面跑了。

  「哈哈,穿紅衣的螃蟹小子,你懂不懂五行生克?水能克火,知道了嗎,蠢驢!」張三姑娘不服氣追著罵了回去。

  「五行生克……」雲桑喃喃自語著,看到一紅一黑兩道人影消失在遠處的小路上,心裡有種古怪的感覺。

  「在看什麼?」

  「竹國尚火,火是紅的;琴國尚水,水是黑色的。」

  「那又怎麼樣?」易軫木然道。

  「琴國人拜黑帝,黑色屬水。而竹國熊氏的先人恰好是祝融火正,竹國屬火……水克火……」說到這裡,雲桑緩緩地轉過身來,望著易軫道,「如果真的有一天,琴竹開戰,那麼會不會,琴國的水克了竹國的火呢?」

  「誰知道!」他搖了搖頭,笑道,「你不是說過,天下的大事,不應該由我們去操心嗎?」

  「不錯。我一直覺得這樣的大事,離我們很遠。可是現在,我忽然又覺得它們好像離我們很近。」

  雲桑若有所指地看著他微微閃爍的雙眼。他是琴國派來的使節之一,琴竹是戰是和,和他也有最直接的關係。何況他還是竹人的宿仇,琴相張翼的義子,她又怎麼能不操心呢?

  此時,易軫並沒有再次說服她幫助他取回那本兵書,也沒有解釋白天自己為什麼突然離去。他挽著她的手,兩人靜靜地依偎在那尚未熄滅的篝火旁。他以手掌輕撫她的臉頰,粗糙的手掌依然帶著溫柔的氣息,但是姐姐說那上面沾滿了血腥。

  張翼騙得竹麒斷交後,先他的義子易軫一步回到了琴國,著手準備應付不久即將爆發的琴竹之戰。而易軫繼續留在了竹地,謀求那本致勝兵法的秘笈。

  雲桑仍然沒有找到「太乙之門」,如果不是易軫和張三姑娘讓她見識到「喚靈血咒」的威力,讓她通過「血咒」的世界去瞭解未知的領域,她現在一定會放棄實踐她的夢想,因為她的夢,太慢、太難、太無稽!

  然而,就在她還徘徊在夢想之門的前面,茫然不知所措時,易軫卻在一步步地接近了他的目的地。

  某一日,她費盡心思,終於打聽到那本致勝兵法的下落,於是她找到了易軫。

  「我現在就把兵書的下落告訴你,不過我希望你能發個誓。誓言將來如果琴竹兩國開戰,除非為了自保,不要用到它。否則,你不但將失去你的生命以及你所想要的東西,待到你二世以後,還會失去一樣你最最寶貴的東西。你……能不能辦到?」雲桑拉起易軫的手,死死地盯著他那雙如幽潭般深邃的眼睛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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