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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你在貝勒府多年,聽說是這兒的總管,還是永璘貝勒的……的女人,相信只要你開口去求,他會瞧在你的面子上,要萬歲爺饒了你阿瑪一命的。」

  自從上回在宗人府前撞見她後,孔蘭立即私下找人打聽她的近況,才知她竟然住在永璘貝勒的府裡,這位貝勒可是當朝最受龍寵的一個阿哥,有錢有勢,若能得他幫助,王爺說不定有救,所以這才涎著臉上門來求助,還刻意打點過自個,務必儉樸示人,激起這丫頭的同情。

  在來之前,她一直以為這丫頭見到她親自上門,應該會很高興,也會非常願意去求永璘相助,怎知她的如意算盤似乎打錯了,這丫頭的態度太冷,與那天乍見時的模樣天差地別。

  這是怎麼回事?!

  「不對吧,你都有錢去疏通關係進牢探監,該也有能力救阿瑪出來才是,我,不過是在貝勒府當差的下人,對救人之事無能為力的。」恭卉冷笑。

  孔蘭愣愣地瞧著她。這真是當年那個養在深閨不懂世事的小丫頭嗎?幾年不見,她由稚嫩轉為成熟,人出落得更美,模樣也幹練,見不到過去的一絲青澀,看來她得小心應付了。

  「我……我哪有什麼錢,你知道的,當年抄家,什麼都沒了,我和你阿瑪流落街頭,還得不時四處躲避官兵,苦不堪言,上回去探監的錢也是情商我現在借住的親戚借的,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啊?」孔蘭故作疑惑的問。

  「誤會?是不是誤會,你該最清楚不是嗎?」她諷笑。

  「我……你定是見到我那日穿戴你娘的首飾,誤會我藏了什麼錢,呃……其實那是……那是你阿瑪當年逃走時惟一帶走的東西,他說……說是沒能帶你額娘走,帶走你額娘的陪嫁珠寶也好,他日若再相聚,就……就可以還給她了。」孔蘭拚命找理由辯解。

  恭卉越聽心越冷。這女人怎還能當著她的面扯出這樣的謊話來,還敢說這份無恥是為了額娘,他們如何對得起死去的額娘,對得起她?!

  「你還想欺騙我嗎?你與阿瑪逃到山東後過的是怎樣的生活,我都已清楚得知,你還有臉說些連老天都要氣憤的話嗎?」她深惡痛絕地大罵。

  孔蘭臉色登時轉青。「你……知道一切了?!」她當下局促不已,「我和你阿瑪也是不得已的……」

  「如何不得已?放下我與額娘受苦受難,自個逍遙度日,若這份逍遙是不得已,那我與額娘的苦難是否該稱作是應該?!」

  「我……」孔蘭被說得啞口無言、面紅耳赤。

  「我問你,你將額娘已死的事告訴阿瑪了嗎?」恭卉想知道那男人是否還有一點良心,至少在知道額娘的死訊時,會有一絲悲痛或愧疚。

  「說了……」

  「他反應如何?」

  「他……他很愧疚,呃……還直說對不起你額娘……有機會……要到她墓前上香……」

  這份支吾立即讓恭卉明白,對於額娘的死,阿瑪並無太大的反應,當下心更冷,出口的話也更難聽。「上香,不必了,反正他就要被問斬,等到了地下,見了額娘,這聲對不起他大可親自說!」

  「啊!恭兒,你、你怎……怎能說出這麼狠心的話,他是你阿瑪呀!」孔蘭白了臉。

  「沒錯,他是我阿瑪,可他是怎麼對待我與額娘的?如今額娘死了,無法親自指責那男人沒良心,但我還活著,我不會原諒他的,是他讓額娘到死都為他的安危擔心,到死都還想為他犧牲!」她終於忍不住發出怒吼。

  孔蘭驚得倒退一步。「你阿瑪和我知錯了,可你額娘已死,王爺卻還活著,他再怎麼樣也是你的親阿瑪,你……你就不能勉為其難幫幫他?」

  「你走吧,阿瑪的事我無能為力。」深吸口氣,她臉龐如同罩上一層冰霜。

  「你能力不夠,但是你男人、這府邸的主人可以,你幫王爺去求求他吧!」她不能眼睜睜看丈夫死,有機會她都要試試。

  恭卉狠瞪了孔蘭一眼。「我說過,在這府邸我不過是個下人,至於與貝勒爺的關係,那就更不堪了,我只是他眾多玩物中的一個,而且還不是最出色的,他早厭倦我了,過幾天後我就會離開貝勒府,這一定,甚至連跟他的一點可恥關係都不剩,你說,我要如何幫你,如何救阿瑪?!」

  她將自個說得極為不堪,但她心痛的是,這些都是真話,自那男人口中說出的真話!

  孔蘭臉色大變。「你真要被趕出貝勒府了?」

  「不信你可以問問這裡的任何一個人,他們由晨起就一直竊竊私語的談論此事!」事到如今,她壓根不在乎掀自己的瘡疤。

  孔蘭立即看向廳上幾個忙碌的下人,這些人雖沒說什麼,但從他們被點名後尷尬的表情看來,她知道恭卉沒騙她。

  如果這丫頭幫不了她,那、那王爺的死活又該怎麼辦啊?!

  孔蘭走後,恭卉仍靜坐在廳上,沒有立即離開。

  她愣愣地坐著,也不在乎眾人們瞧她的目光有多怪異。

  她不是個狠心的人,雖然絕情的趕走了孔蘭,但腦海中卻一直想起孔蘭說的,那男人是她的親阿瑪,她真能對他的死活視若無睹嗎?

  可要救人,她又真的無能為力,那男人不可能幫她的……

  「我可以試試,或許能夠幫上一點忙。」突然,在她面前站了抹高大的身影。

  她愕然地仰首望向他的臉。

  「葛爾沁郡王?!郡王,您怎麼來了?!」她吃了一驚,趕緊站起來。

  他一臉和善。「聽說你病了,可有好多了?」

  「病?呃……好多了。」想起昨兒個永璘就是以她受寒未愈的理由沒讓她前往筵席,她馬上點頭說。

  「那就好。」

  「多謝郡王的關心。」她很是感動。兩人只是見過一次面,沒想到他竟會關心她的病。「郡王今天來是要見貝勒爺嗎?他——」

  「我不是要見他,而是專程來探望你。」葛爾沁深沉的眼眸毫不掩飾的注視著她。

  「專程來探望我?」她吃驚。

  「沒錯。」他盯著她,清雅中透著明豔的熟悉味道讓他怎麼也無法移開眼,就是這份味道教他起了心。

  「這個……」她略顯蒼白的臉立即染上霞色。這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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