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淺草茉莉 > 曹氏答應 | 上頁 下頁
十八


  約莫等她冷汗流幹後,龍椅上的男人才漫不經心的起身道:「擺上茶器,全都退下吧。」他居然放人了,沒將這宮裡上下的人給問罪。

  但所有人雖聽聞可以離去,卻沒人笑得出來,小全子抹抹額上的濕汗,對王上的吩咐打從心底發顫起,可憐的瞧了一眼不明所以的曹默默後,即要人送來茶器。

  茶器送上來後,就擱在曹默默面前的桃木雕祥雲的桌上,她瞧那茶壺為砂壺,造型簡單、大方,色澤亦是淳樸、古雅,不若一般皇家用器那般雕龍亥鳳,顯盡華麗金貴。

  之後,殿上的人轉眼退得一個不剩,就連小全子也跑得不見人影,原本晚霞擔心曹默默的安危不肯走,但王上屏退,誰能不退,她想留也不能留,最後還是滿懷憂心的退出上弦宮,但不敢遠離,人就待在上弦宮外候著。

  所有人都走光後,殿內變得空蕩蕩,那氣氛更顯得寒意綿綿,曹默默想走卻不能走,嘗足如坐針氈的苦滋味。

  她不住瞧瞧面前造型樸素無奇的茶器,心裡起了一絲絲不好的預感,小全子走時像是怕被毒死一般神色匆匆,莫非這茶……

  冶策慵懶的移動身子來到茶器前,掀開茶壺蓋子動手沏起茶來。

  他溫具、置茶、提壺、注水,那沏茶的姿態與動作慵懶中帶著無視一切的一份自信與優雅。

  她不知何故,見他態度越是漫漫,她心情越是不定,那壓迫感像針刺得她更加坐立難安。

  一會後,一杯沏好的茶放置在她面前。

  「喝吧。」他的表情甚至是祥和的。

  曹默默盯著剛沏好還冒著熱氣的茶水,水澤顏色有些黑……

  這不會是毒液吧?

  她沒敢貿然就去碰,而是定定坐著,腰杆挺直,像個木頭人,充耳不聞。

  見她沒立即喝下,冶策也沒催促,只是眼角微微細眯起。「朕很喜歡沏茶,聽說沏茶可以修身養性,所以這幾年,當朕想暴怒又想壓抑時,就會沏茶。」他悠悠的告訴她。

  她聽了眼皮直跳,這是說明,他現在很憤怒的意思嗎?

  她深吸一口氣,屁股不安的挪了挪,卻一句話也不敢搭。

  他瞧了她那身心痛苦、惶恐難安的樣子,冷冷一笑。

  朝角落的雄招招手,雄馬上飛落在他抬起的手臂上,尖利的嘴輕輕啄著他的袖子撒嬌。

  「朕想,是該與你談談教養雄的事了。」他忽然歎氣說。

  曹默默聽見這話立刻拉長耳朵。這是什麼意思?

  見她仍不出聲,冶策繼續說:「教養兒子不能一味的暴力對待,想教化它也得看它的脾性如何。」

  「等等,教養兒子?」她終於耐不住開口了。他將大魔當成兒子她能理解,可是,她算是雄的娘嗎?

  他睨她一眼,「你不會是到現在還不清楚自己是它娘,是它視朕之外的第二個主子吧?」

  「您指的是臣妾嗎?」她指著自己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他瞧她的眼神越發恨鐵不成鋼。「難道你只長肉,不長腦嗎?若非如此,你以為雄會任你打,甚至讓你威脅的帶走,它不是怕你,而是當你是主人,你的話就是命令,它哪敢不聽。」

  「啊?」

  「啊什麼啊,都說到這上頭了,你還想對自己的孩子惡言相向或是暴力以對嗎?」

  「……」曹默默驀然說不出話了。怎麼這只兇殘的大魔就這樣成了她兒子了?

  而這就罷了,自己這會還成了要綁兒子回去毒打的暴力母親,她被說得可真是狠毒啊!

  「雄天性霸道,掠奪嗜血是它的天命,若失去了這特性,還能是一隻雄霸天際的鷹嗎?你該認清它這點,學著「因材施教」,善用它兇猛的特性,教導它成為禽鳥之王,而不是想將它抓去,壓抑它的霸氣,斬斷它的殺氣,你這是在扼殺它的生命,讓它成為一隻懦弱無能的野雁。」他竟像個人父般朝她這個人母對於教子觀念敦敦勸誡,循善指導。

  而一旁的雄像是很認同他的話似的,配合的發出了幾聲叫聲。

  她瞪眼,也順道讓雄閉嘴。

  「您所謂的「因材施教」是說,雄的天性是殺生,所以就好好讓它發渾長才殺個夠?」她越聽越不對勁,照他的意思,若兒子很會殺人,最後就讓兒子成為殺人魔?

  「你還是聽不懂朕的話嗎?這麼說好了,將軍上戰場殺人時,你能說他殺人有錯嗎?殺人就是將軍的職責,何錯之有!而雄也是,它是朕在天上的將軍,有它在,誰也不能覬覦朕的領空,這樣你還聽不明白嗎?」

  他耐性的解釋,而這是前所未有的事,若有人敢要對他的領空將軍不利,他二話不說便宰了對方,哪還多說什麼,可既然雄認定了她是娘,那他如何忍心殺它的娘,所以,他現在要做的,就是讓這笨女人不要再試圖綁自己的兒子!

  她楞了半晌後終於點頭了,不過……「懂是懂,但兒子若是臣妾的,臣妾索性不要他成為將軍了,臣妾會讓他去賣豬肉,當個豬肉屠夫也好過一個殺人魔,起碼他殺豬是為了讓人飽食,而不是為了權力與私欲。」

  「你——」居然與她說不通,他登時一把心頭火燒起,大掌用力往桌上拍去,震得茶杯裡的水溢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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