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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奴兒他……他……」死了兩個字怎麼也不敢說出口。

  「寡人問,他人呢?」贏政的聲音陰陰狠狠傳來,讓武官由腳底冰凍至頭頂。

  最後他咬牙,心一橫。「啟稟大王,臣慢了一步。」

  「慢了一步?」贏政瞬間神色變得風暴,挺傲的身軀一偏,陰戾的掃過那一排刀下逃生、未死啜泣的幾人,「全死了?只剩這幾個?」這裡頭沒有他!冰削般的聲音化開空氣中的冷冽。

  淒冷的風中,驀然傳來肅靜的陰鷥氣氛,無人敢再發出一聲低泣,整個刑場彌漫著比方才更加恐怖的死寂。

  那小子真的死了?就這麼死了?他還沒緊抱過的身子,已經屍首分家了,不再有能力反抗他了……

  放眼望去一地的屍首,各個人頭落地,只剩一具具無頭身軀伏在地上,另一側則是滾成一團,一顆顆血肉模糊的人頭,那顆有著不馴雙眼的頭顱也在其中嗎?

  心不斷縮緊,心緒起了嚴重的變化,生平第一次,贏政感到背心冒出冷汗的感覺。

  不,他怎能相信那人真的就此消失在他面前?他怎能!

  他發現自己的雙手控制不住的抖了起來,儘管迅速將手縮進衣袖,想要藏住那股莫名的恐懼,但是似乎掩不住,他的兩隻袖管仍是不聽使喚地在黑風中顫出一片驚悚。

  「大王……臣已盡力快馬趕來了。」武官見狀,已到了想放聲哭泣的地步。

  「你盡力卻沒能實時救下他的命?」語調已完全透出殺意。「沒用的東西!」苛虐的性格立即被引爆。「全都陪葬,一個不留!」他大怒,金邊黑袍在風中吹振得煞氣淩人。

  所有人慘然變色。

  「不要啊——小人不知犯了何罪!大王饒命啊。」執行官不明所以,不甘白白赴死,率先哭喊出聲。

  贏政嫌惡的看他一眼。「殺!」

  身邊騎衛立即舉刀,一刀先劈了那鬼叫的執行官,當場將執行官的身子劈成兩半,直到落地前,他仍雙眼懼張,還不知道自己為何而死。

  其它人見狀,無不驚恐的抱頭痛哭,就在即將血腥大屠殺之前!

  「等等……大王……找的是奴才嗎……」一道虛弱的聲音由一具該是已死的身軀傳來。

  眾人心驚,一贏政臉色也一變,親自趕往發聲之處,俯瞰那發聲的「屍首」正努力撥開另一具壓在他頭上跟身上的無頭屍,露出一張肮髒浴血的小臉。

  贏政見這情景,嘴角逐漸綻出笑,手一舉,讓騎衛出手將壓在那人身上的屍體移開,當下笑意更濃。

  「大王?」曲奴兒睜眼,乍然見到蹲在面前的正是尊貴無比的大王,一種莫名的情緒油然而生。這高高在上的人竟然會出現在這裡,是為了救他嗎?

  儘管全身傷痛,他還是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摸上那人的臉頰,想確定他真的就是大王,可手才伸上前就被人拿下扼住。

  「放肆!你想做什麼?」贏政身邊的人大聲喝問。

  「放手!」贏政忽地反對那名騎衛喝聲。

  騎衛心驚,趕緊退開鬆手,看見矜貴的大王居然緩緩將臉湊上前去。

  「你想觸碰寡人?」

  曲奴兒這時已熱淚盈眶,輕輕地點頭,帶著血污的手指輕顫地摸上他的臉,將他向來光潔無塵的臉龐染上條條血跡,可贏政卻連眉頭也沒皺一下。

  這人真是大王?是那個曾經說不讓他好過,有朝一日會親自對他痛下殺手的人?

  曲奴兒的淚毫無意識的直直落下,死裡逃生後,對著這張日夜煩擾恐嚇他的臉,內心起了無法解釋的激動,所以,他暈了。

  贏政斂凝了眉宇,犀利瞪視著床榻上昏睡的人,雙拳緩緩握緊。

  欺君,膽敢欺君!

  舉步在床榻間來回踱步,他忽而又狠狠的瞪向床榻。

  不,他不會放過欺君之人,絕不!

  沒想到自己猜忌多疑的性格竟也會被人蒙欺去,時間甚至長達十年,簡直不可原諒!

  他瞪著棄于地上的白長巾。哼,這長巾圍錯地方,該圍的是她雪白的頸項!

  怒火中燒的揮手要人端來長榻,他就這麼端坐床旁,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床上的人。

  直至天色翻白,床榻上的人才逐漸蘇醒,眨著長睫,還不知發生何事,身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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