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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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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聞令,常貴喜不自勝,親自飛也似的喚人去。 曲奴兒五歲就入宮,十歲那年在一次刺客入宮行刺之際,忽然冒出來推了刺客一把,讓刺客的剜撲了空,武士得此空隙趕至救駕,這才拿下刺客。 從此贏政就讓這人成了他的內侍,跟著他至今。 不一會兒,曲奴兒到了。只見他個頭嬌小,身著寬袖交領長衫,身形更顯瘦弱,頭上束著髮髻,低低垂著首,被急急領進殿。 「大王,您召喚奴才?」同眾人一般,曲奴兒低垂著首,不敢仰視聖容,嗓音悠淨。 贏政聽著他清悠的嗓音,益發相信了常貴的話。「你會唱曲兒,寡人要你唱曲助眠。」他直視著低首的人。 這十年來,這奴才似乎沒長高多少,個頭只到他肩頭,又終日在他面前垂首,就算低頭也只能看見他烏黑的頂頭腦袋,對於他生得如何,印象實在模糊至極。 但他也無心去瞧一個奴才生得如何,這些人都是他養的奴隸,生來就得為他戮力盡忠至死,如此卑微的人,並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唱曲兒?」曲奴兒悄悄覬向身旁的常貴,見他一臉焦急,倏地明白了。 方才來的路上他沒能有時間多問,常貴只問他會唱曲嗎?他回說偶爾哼哼,就沒能多說的趕著進殿,可他沒想到常貴這麼問的意思是要他唱曲兒給大王聽啊,這……他蹙著眉,瞧見常貴哀求的臉色以及地上那一票人發抖的身子。 唉,大王的惡夢又牽連上許多無辜的人命了。 入宮十年,他知道大王經常難以入眠,也許是因為殺戮太多,才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特別感到不安吧,這男人的外在像頭殘忍的猛獅,可是內心卻不堪一擊,他是王、是霸主,是……可悲的人。他當下感歎的輕籲一口氣。 「怎麼,你不會唱嗎?」贏政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也聽見了這輕微的歎息聲,立即露出厲色,怕是要翻臉了。 「大王,奴才會唱曲兒,大王想聽什麼?」 他並不像其它人一樣對大王身懷極端懼意。大王雖暴,也是個人,身旁的人若越是驚恐,大王只會越是煩躁不寧,所以這些年來,他學會用不慌不忙的態度面對大王,也許就因為他的沉穩,這才讓大王也跟著撫去不少煩躁,可卻也因此傳出他是宮中的「迷信」這樣的事來,唉,只能說這實在是太荒謬了。 「隨便。」也許是閹人的關係,曲奴兒的聲音並不如男人般粗糙,相反的,音質還柔醇悅耳。 贏政手微微抬起,常貴立即向後揮手,伏地的宮女們登時訓練有速的上前為王上褪下黑袍。 只著單衣黑衫的身子一側,躺回龍榻上,支手撐著顱側,睜著精光厲眼,等著面前的小個子發聲唱曲。 眾人不住捏著冷汗,眼珠子紛紛不安的瞟向曲奴兒,擔心他能否唱得出安眠曲,若不成,一干人全犯了欺君之罪,眾人可要再度提上腦袋受難了。 就見曲奴兒輕抿了一下淡色嘴唇,似乎在思考要唱什麼,可這細微的動作落入榻上只瞧得見他唇型的人的瞳眸中,目光略熾。 這閹人表情細膩,耐人尋味,倒是他從未注意到的,心中竟產生了不同以往的感受。 「大王,奴才就唱首『春夜吟』 ,您以為如何?」曲奴兒音調清婉的詢問。 「得,唱吧。」他頷首,準備好要聽聽他的歌聲了,內心竟還有股隱隱期待的興奮感,至於他唱什麼,倒沒多大介意。 「是。」 春夜吟是民間童謠,經常是爹娘拿來哄娃兒入睡的小曲兒,唱這曲兒沒什麼技巧,眾人不免擔憂如此簡巧的歌曲,是否能滿足聽慣天山美樂的王上? 「春夜微涼,好入睡,悠悠風,涼涼吹,輕輕吟,慢慢哼,春夜春夜好入睡——」 這童謠曲奴兒唱來不費力,也不刻意轉調,悠悠然,舒服的唱著,就見他唱著唱著,大王眉頭越鎖越緊,緊到一個境地後,接著……接著,啊!大王竟然酣然闔上眼了啊?! 眾人立即喜上眉梢,幾乎要拍手歡呼了。大王一閉目,一殿濃濃的肅殺戾氣頓減不少啊! 大夥紛紛轉頭,戚激地偷覬那依舊唱著曲兒的人,這「迷信」果真非迷信,是真的有根據的! 曲奴兒低眼瞧著入睡的男人。雖已聽見鼾聲,但是雙眉間卻不見放鬆,一個連睡覺都不安穩的人,就算擁有了天下又如何?他惋惜的搖頭,繼續哼唱了一夜的童曲。 咸陽宮內歌舞歡鬧,一片極奢豪飲。 龍樓鳳閣之地,殿上佳麗無數,群臣齊歡,首位坐的正是一國之君,他舉起蟬杯暢飲,酒蟬一空,立刻有人持著酒壺再斟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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