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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聞言,元牧仍面不改色的回答,“這園子是為皇奶奶建的,她老人家喜愛楓林,瞧中了錦華宮這塊地,這才擴建的,若因此冒犯了您,兒臣惶恐。”

  “惶恐?本宮倒瞧不出你有絲毫惶恐之色,想必是仗著你皇奶奶撐腰,才敢對本宮這麼有恃無恐吧?”太子嗤聲。

  這是故意找麻煩了!

  聽聞太子的話,柳延秀抑不住好奇心,偷偷由元牧身後微微探出頭來,見太子的容貌與元牧有幾分像,臉龐英俊,只是多了些歲月留下的皺紋,但無損他的英挺,可這樣的人,眼神卻是陰毒狹隘,完全無容人之量,連自己的親兒都防之。

  她想起之前元牧在泉州的宮道上割臂明志,這回太子明顯是再度來找碴,她很擔心他又會再次受到傷害,緊張得雙手都捏出汗來。

  元牧的表情依舊沉穩,泰然自若。“您誤會孩兒了,我怎敢仗任何勢?若真有勢,也是仗著爹的勢,您是我父親,先有您,而後才有我,孩兒時刻不敢忘記這分寸。”言下之意是絕不敢超越自己的父親。

  太子聽了,臉色才稍緩,又說:“嗯,太子妃下個月過壽,上回因為她小產之事,一家人鬧得有點不愉快,還讓你去了趟泉州沉潛,這回就趁這機會,你與太子妃重修舊好吧,一家人不要有心結才好。”

  元牧暗自冷笑,重修舊好?他與他爹的妃子何曾關係好過了?

  “孩兒明白,早備好大禮等著去祝壽。”他仍恭敬道。

  “嗯。”太子瞥了他一眼,狀似無意的提起,“你不會怪本宮之前沒為你說話,任你到泉州沉潛吧?你要知道,本宮也是百般為難,本宮只有你一子,膝下空虛單薄,多渴望能再為你添個兄弟,而太子妃再度失去孩子,本宮失望之餘難免對人疾言厲色,懷疑多了些,

  你該能體諒吧?”

  “孩兒誰也不怪,只怪自己做得不好,沒能讓您全心信任。”他說。

  撇了撇嘴,知道表面功夫做到了,太子說:“你是本宮親兒,本宮怎會不信任你,是你多想了。”

  “是,是孩兒說錯話了。”他垂下首來。

  柳延秀聽了對父子的對話,忍不住腸胃泛酸,皇家父子都是這般相處的?難怪元牧總教人感到蒼涼孤寂。

  想這尊貴人家還比不上平民百姓問的溫馨親清,她感歎不已。

  “你皇爺爺要本宮帶的話,本宮已帶到,對了——”他不是沒注意到,先不說面前有兩張躺椅,方才明明有人與元牧一起待在這,剛才那名女子探身時,他也注意到了,他實在好奇,向來孤僻慣的兒子,會找怎麼樣的人作伴?“方才與你坐在這的女子是誰?”

  元牧臉色一僵。站在他身後的柳延秀更是吃驚,太子怎會問起她?

  短暫的閃神後,他快速地恢復自若神情,緩緩的退開身子,露出柳延秀纖細的身影。

  “上前向爹問安吧。”他丟給她一個要她安心的眼神。太子並未見過她,只要鎮定應對就會沒事。

  柳延秀屏住氣息,很快的屈膝落地,低聲道:“民女叩見太子。”她的聲音刻意添上一絲絲輕顫。

  太子審視打量她,暗忖,此女生得珠輝玉麗、星眼柳眉,確實是個美人胚子,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這兒子之前才為了一個泉州姓柳的女子而鬧得天翻地覆,這會父皇對他的禁令未解,竟又私藏女人在宮裡……嘖嘖!這對他來說可是個好消息。

  “你伺候皇太孫多久了?”太子劈頭就問。

  太子將她當成是元牧的女人了,柳延秀輕吸了幾口氣,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不久,孩兒是近日才讓她入宮相伴的。”元牧代她回答了。

  “喔?這是哪家的女兒?”太子防備的問。他可不願元牧與某大臣攀上,借此壯大他自己的勢力。

  “她來自民間,並無家人在朝為官,孩兒不過圖個喜歡,將她留在身邊了。”元牧淡定的解釋。

  原來是無名之輩……這下太子更安心了,這才又露出矯情的笑容。“既然如此,你就好好伺候皇太孫吧,若能為他生下一兒半女,本宮亦有重賞!”

  若不是重臣之女,他樂見兒子找女人,若能生下子嗣更好,他直接就能摒去威脅自己的兒子,改而扶植對自己無害的幼孫。

  聞言,柳延秀臉都燙了,只能輕輕點首,卻什麼話也答不上。

  太子當她是歡喜得說不出話了,冷嗤的笑了一聲,心想畢竟是粗野的民間女子,見了他怎能不失態。

  “你過去雖然身份低下,不過既然跟了皇太孫,下個月太子妃壽誕你就與牧兒一道來吧,多些見識,也能少為他丟人。”他這擺明瞭譏她上不了檯面。

  柳延秀雙眼瞪大了,有些惶恐。羞辱她無妨,但讓她去參加太子妃的壽宴,這怎麼成?這不是增加她身份曝光的危險?但太子都發話了,她如何能拒絕?

  果然,元牧也只能點頭,“好的,孩兒當日會帶她出席。”

  “嗯,那就這樣吧。”太子不再多瞧柳延秀一眼,轉身離去,大批隨他來的宮入也跟著走了。

  人都走盡後,柳延秀還呆跪在地,牧心疼的上前輕撫她的頭頂。“受驚了嗎?”

  她仰首望他,一臉的憂色。“怎麼辦?我怎能隨你去向太子妃賀壽?”她如何能出現在那麼多人面前?

  他溫柔的將她扶起來,彎身親自為她拍去粘在膝上的塵土。“放心吧,只要咱們小心應對,不會有人發現你是柳延秀的。”他撫去她眉心因憂慮而皺起的細紋,他不喜見她煩惱。“就算身份真的暴光,我也會保你周全。”

  聽他這麼說,杏眼微瞪向他。“我難道怕死嗎?我只是不想連累你,這可不是我出現在京城的本意。”自己是來幫他的,不是來害他的。

  他低笑一聲。“我明白你是真心為我。”他雙眸帶笑,空蕩多時的心,因她的到來,徹底填滿。

  這女人,他是再不能放手了,此時就算傅挽聲再來強搶,他也絕不相讓!

  柳延秀正全神貫注的臨摹謄寫李峰的手稿,而一旁的元牧則負責在受損嚴重到不知所云的稿子上,事先幫她猜字填補上,好讓她能順利動筆寫出新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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