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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他們大聲討論著,這廂的主人席上可是有人滿意,有人飲恨,更有人——像是失了魂的徒立著。

  當四周人聲鼎沸到高點時,蘭禮秋才逐漸抓回失去的知覺。明明早就做好心理準備的,心卻還是差點靜止,隨著耳邊的吵鬧聲越多,她的心也抽痛得越緊。

  這一切是真的,聖旨真的下了,這是與他結髮三年來,他最真的心意,他竟沒騙她……

  眼淚如玉珠般一顆顆滾下,滑過臉龐,滾出一條條淚痕,也仿佛滾裂了她的天與地。

  總要在最後一刻才能認清的死心啊!

  「禮秋,聖旨已頒下,你若不甘為偏房,那就離去吧,反正這個府裡也容不下你了。」吵雜的大廳中,突然傳出諸佐賀蒼勁的聲音。

  人聲霎時停下。

  「我承諾過會走的,只是在走前我還有話要問他,問完就會離去。」蘭禮秋啞著乾涸的嗓子說。

  「要走就走,你還有什麼話要說?」這回說話的是諸明明,她怕她又說些讓諸天日心煩的話,惹得他又對她心軟。

  其實她聽到這道聖旨心情也極差,忍著自己心愛的人一次又一次的另娶他人,雖說不得已,但她心裡實在也不好受,而且他這次的對象是公主,可不像蘭禮秋這麼好對付。

  「我只想問他一件事罷了,不會耽誤太久時間的。」蘭禮秋表情木然的要求。

  「既然都要離去,不管任何問題都不許問!」為怕再添變數,諸佐賀沉著臉拒絕。

  「問吧,你想問我什麼呢?」接到聖旨後的諸天日終於說話了,他不顧父親的反對,清澄的雙眼盯著站在角落旁那忍著屈辱的人兒看,望著她搖搖欲墜的模樣,他也難受到動不了。

  得到「問話權」,她拖著沉重的步伐,蹣珊的走近他。「我想問你,倘若這三年中我有生下小孩,也會是這個下場嗎?」白皙的臉蛋上掛著兩道晶瑩的淚痕,掩不住淒苦。

  他的心恍若被針戳了幾下,極度刺麻。「……也許會有不一樣的結果吧。」倘若兩人有孩子了,他還會放她走嗎?

  應該不會,如果他內心是愛她的,他應該不會讓她走才對,可事實上她並沒有孩子,而自己也不確定是否真愛她……

  閃著水光的眸子就只是定定的凝視著他。「這是真心話嗎?」

  「是真心話……」

  「你確定?」她認真的再問。

  「……」諸天日僵直著背脊,像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從不曾質疑他的人兒,第一次用如此認真的神情問了他兩次同樣的話,很明顯的,他已經失去這女人的信任了!

  他內心不住為此悲哀起來,然而更教他悲愴的是,他似乎也無法信任自己……

  毫不隱藏的失望流竄在蘭禮秋的瞳眸問。「你無法回答是嗎?」

  他想說些什麼,開了口,終究沒說。

  撫著小腹,她悲傷地垂首。「難道……你一點都不擔心我會恨你嗎?」

  「這……是我應得的代價……」

  她的淚珠兒滾燙不已。他又一次說了……不要她,真的不要她,三年的結髮日子裡,只有她一個人活在幸福的假像當中,他無塵的笑、無上綱的寵、無限制的愛戀……都是假的!

  多麼不可思議啊,這人可以對她假情假意三年……她下腹一陣熱痛,臉色發出死白之氣。呵呵……多可悲,心好酸,難怪她在最幸福之際,還是經常會問他愛不愛她,原來她早有察覺……早有察覺……只是不肯相信罷了。

  她哭到笑出來,那笑容好悲涼,好淒苦,這是過去三年來,無憂、幸福又頑皮的女人絕不可能會出現在臉上的表情。

  諸天日心頭吃緊,強烈的念頭讓他想前去摟她入懷——

  「天日,不要!」諸明明沖向他身旁,拖住他的手臂。這女人太可怕了,居然能一再左右他的心志,她絕不能讓這女人再動搖他一分一毫!

  她懇求的朝他搖首,好不容易走到這地步,她不讓他再回頭。

  「爹昨天接到消息,哈設王倒下了!」

  諸天日心神一震。「怎麼會?!」

  「哈設王的年歲超過八十了,早就百病纏身,只是一直苦撐著在等待你的消息,他時間不多,相對的,你也時間不多了。」她故意選擇在這個時候告訴他這件事。

  「外公他……」他沉凝了臉龐,雙眸望向一旁的蘭禮秋,視線變得越形冷冽,再次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臉龐冷硬了起來。

  若真為她好,就該儘早讓她離開!「秋兒,是我負了你,你若不願做小,要離開,我無話可說。」諸天日的聲音降到冰點,也沒回答她疑問的打算。

  聞言,蘭禮秋逐漸泛起莫名的笑容,感覺自己全身發涼,額際充汗,但下腹卻是滾熱發燙的,她不自覺的將手輕覆上小腹,摸不出熱度,只覺得冰涼一片。「我懂你的意思,你放心,我會依承諾離開,不會造成你的困擾的——」話未落盡,四周驀地爆出駭人的驚呼。

  怎麼回事?她已經夠悲了,還能發生什麼事讓這些人大驚小怪?

  「啊!地上都是血!」

  「血是從夫人身上流下的!」

  「天啊,她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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