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喬安娜·林賽 > 寒雪狂情 | 上頁 下頁 |
四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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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瑞沒說什麼。至今除了要找斐娜外,他還沒想到過損失或其他任何事。 「我仍堅持她沒逃走,戈瑞,」伊林冷靜地說:「她在外頭受傷了,也許——」 「別說她死了,老頭子!」戈瑞萬分激烈地打斷他,伊林立刻後悔他差點說出的話了。 伯淩趕緊打圓場。「如果狗是濕著回來,最近的湖是這裡的西北方。你去過那邊嗎,戈瑞?」 「去了,還有北方。而我父親仍在西方找,直到海岸線。」 「我也和其他人找過北方和東方。」 「謝謝你這麼費心,伯淩,確是放棄的時候了。伊林沒有不同的說法,對她逃的方向根本沒有任何線索。」 「你要放棄了?」 「那女人跟男人一樣強。她發誓只要她逃走,我一定找不到她,第一次我能抓她回來,是因為狗兒跟她走。」 「但在她可能受傷回不來的時候放棄——」 「若是那樣,我早已找到她了。不,我父親不放棄,但我不再這麼傻了。她跑啦,我不准有人在我面前再提到她。」 斐娜旋風似地收拾任何她有用的東西,食物、衣物、西裡克的劍,阿諾晚上綁她的繩子。她把這些都放入一個大袋子,抓了斗篷就跑出房子。她趕緊找著薇珞,但等不及上馬鞍只拿件厚毯子蓋上馬背。她發現一堆乾草,就把它放入袋子中,然後騎上薇珞奔馳了。 天色黯藍無星。走了一半路,她看到阿諾正騎著馬回家。他也看到她,斐娜突然有徒勞無功之悲。但他並沒有奔向她,其實,他竟停住看著她離開。 斐娜沒浪費一絲寶貴時間徘徊。阿諾無疑是愣住了。她策馬以最快速度奔馳,在她沒入叢林之前,回頭看到阿諾跑向他家。 如今她還有多少時間呢?阿諾必召集人馬搜索,那會給她一點時間,因為他得花費口舌說服他們,西裡克的死要歸咎于一個女人。 斐娜繼續馳著,似乎是無止盡的。她並沒停止或慢下她的步程,直到她終於聽到峽灣流水的聲音。她小心地接近峽灣,來到一處平坦的岸邊。對岸是濃密的森林,看不到一處懸崖的跡象。斐娜茫然失措了,她不知他們航進內陸有多遠,也不知他們登陸後往回走多遠。她是直騎向北方,或至少她祈求它是北方。 「仁慈的上帝,幫我引路吧!」斐娜大聲叫道。 有如應答似地,薇珞左轉沿著峽灣岸邊走。斐娜眼泛著淚光。「拜託一定得對,薇珞,拜託!」 直到星星出現,她才知道是何時刻。她不知自己騎了多久。一小時?兩小時?至少她認出對岸的景象了,很近,石屋立在懸崖上。深水分隔了她和她的愛人,但他會征服它救她再次安全的。 她騎上懸崖,立刻下馬開始呼叫戈瑞的名字。叫了幾聲都沒反應時,她才開始懷疑他是否在家。他非常可能出去找她,然而一定有人在的,因為炊煙正冒著。但所有的門都關著禦寒,他們能聽到她的呼救嗎? 原先所有的喜悅都沒了。她的叫聲傳不到石屋,她已聲啞喉痛得難以忍受。來到這地步,離這麼近,卻沒人聽見或看見她。即使現在有人從石屋出來,她懷疑是否能發出足夠的音響引起注意。 斐娜大失所望地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她現在該怎麼辦?她不能在這裡等到早上有人從石屋出來在那之前阿諾就會找到她了。然而她沒救援怎麼能回家呢?她不會游泳或開船。而劃小舟過峽灣,表示要丟下薇珞。她已經不喜歡她想到的這個辦法,但她得先找到一艘船才行。於是斐娜上馬往來路騎回去。 第一晚她沒睡覺,騎經一個停泊那大船的小海岸。那兒沒有別的小舟,所以她繼續往東沿峽灣而騎,直到腰酸背痛雙腳麻木。她的胃早已餓得沒感覺了。 最後,在隔天早上斐娜為了薇珞停下來。她趕緊喂飽薇珞和自己,接著按摩馬匹,把毛毯邊切成細條再蓋上它。斐娜再以西裡克的劍在她的長袍邊鑽洞,以皮條盡可能地綁牢它。蜷縮在薇珞身旁,她睡了幾小時。 就這樣過了幾天,到第六天,斐娜放棄找船的念頭。她沒崩潰,因這表示她能保留薇珞。無論如何,還有個途徑,她可以到達峽灣尾再繞過湖回家,不然她就會死在曠野了。她剩下很少希望,而當日子消逝,而峽灣似乎無止盡地延伸時,她希望全失了。 她無意識繼續走下去,直到最後她那滿布疼痛的身體不能動,斐娜沉睡了一天一夜。甚至薇珞的輕觸也吵不醒她。 她終於醒了,卻沒起身準備繼續走,而是無神地躺在那裡等死。身上蓋的毯子根本不能驅寒,她的四肢已麻木得不覺得痛。薇珞試著引起斐娜的注意,但她緊閉著眼睛,寧願受馬走開讓她安靜死去。當薇珞終於走開時,斐娜若有所失地抬頭看它走。就在那時,她第一次看到湖,一個好大的湖位於山谷中。這就是峽灣的盡頭。 繞過湖花了一整天,這是她旅程中最恐怖的部分。有很多地方她得涉水而過,因山上落石擋住小徑,而濕衣服使斐娜有凍死之虞。她經過沒有獵物的不毛之地,地上的雪已結凍,她得用劍挖地替薇珞找食物。然後她得離開路線北上去為自己找食物。一旦她找到獵物,行程就不再難過了。 一步步接近家,她的心情大為好轉。她不再覺得無望迷失,而確定她會成功的。身上的傷痕、創痛、營養失調都不要緊。以後有足夠時間來治好她所有傷痛,重得她失去的體重。戈瑞會照顧她,使她恢復健康。她會在他的愛中迅速茁壯的,而他確實愛她。即使他還沒承認,他到時一定會的。 這些念頭在她開始絕望時就鼓舞著地。當她終於來到她所熟知的土地時,她的解脫和喜悅增加了她的力量。若非薇珞也情況不佳的話,她會奔馳這其餘的距離。因此,她又走了兩小時才登上最後一個小丘,丘下就是戈瑞的石屋,這美好的景致,她曾以為永遠見不到了呐。 屋子裡因燒飯的爐火而暖和,食物芳香撲鼻,使斐娜更餓得虛弱。珍妮第一個看到她,立刻停下了工作。她眼中有著懼色,但斐娜笑著擁抱老友。她們沒說一句話,因為斐娜在保留力氣而珍妮則是驚呆了。斐娜走進大廳,留下由馬棚陪她來的伊林去解釋。 戈瑞在大廳中彎身翻動著火堆,好像他正攻擊著不知名的敵人似地。斐娜看了他好一會才走近站在他身後。當他一察覺她的存在立刻轉身,他們就彼此對視良久。她看到他眼中的驚訝,然後憤怒,但她已支持不住,於是以僅存的力氣投向他。 她感覺到他的身子僵直,而且雙手也沒回應她的擁抱。他慢慢地推開她。 「呵,你回來啦!」 她受不了他的眼神和口氣,那不只是憤怒,而是恨。 「你迷路啦?」戈瑞繼續那種傷人口氣。「或許你終於明白你不能獨自在荒野中殘存。」 「她說她沒逃走,戈瑞,」伊林走進時說:「她是被強行帶過峽灣去。」 「她是這樣說的嗎?」 「我相信她,」伊林堅決為她辯護,「這可解釋為何牧羊犬又濕又受傷地回來。它曾嘗試跟著她遊過峽灣。」 「或者是在追她時掉入湖中,因而喪命。」 「狗兒死了?」 戈瑞不理她的問話。她轉向伊林,他悲傷地點點頭。老天,為什麼這樣?她受的苦還不夠嗎?她淚泛眼眶了,她是嬴得牧羊犬的忠愛,卻將它導向死亡。她可以看出戈瑞也如是想,但這並非全是她的錯。她必須讓他明白。 「是阿諾弄傷狗兒的,」斐娜悲傷地喃道:「他在西裡克要殺它時,踢開它。」 「西裡克!」 「他是抓我走的人之一,戈瑞!」她看得出他的懷疑而驚慌,「你必須相信我!他們開船來,所以能把我的馬一起帶走。他們要你認為我是逃走,那樣你就不會懷疑到他們。」 「為什麼?」他質問道。 「我也不懂,尤其那個與他們洽商的女人。我被關在阿諾的農場,但我卻屬於西裡克。當他企圖要佔有我時,我殺了他逃走。我先尋求你的救援,而從對岸崖上呼救,但沒人聽到我。我不會游泳,也找不到船,所以我繞過峽灣,我唯一能走的途徑。」 「在我傷她之前把她趕出去,伊林!」 伊林雙手放在她肩上,但她掙開。「這是事實,戈瑞!全部都是!看在老天份上,我為何要說謊?」 「希望我能原諒你而讓你回來,」他無情地調:「那已經太遲了。」 沒察覺的眼淚弄濕了斐娜的臉頸。「若你願意的話,你可以查明事實的,戈瑞。橫過峽灣去看看西裡克是否死在一個女人手中。」 「若我在布格辛領土上被發現,我就沒命啦。但你會知道那些事,一定是聽那些長舌婦說的。」 「不是的,去問她們,」她現已歇斯底里地哭叫著,但他轉身不理。 「你自己話中就說謊了,因為沒人能在你所描述的情形中倖存的。把她帶到我父親家,伊林。」 「為什麼去那裡?」 戈瑞再次面對她,眼中的怨恨令她畏縮。「我本打算找到你之後,把你賣到東方去,那裡奴隸有奴隸的待遇,而不像我傻得讓你自由自在。但你是我獲贈的禮物,因此我父親有權要回你。」 「來吧!斐娜。」伊林催著她。 斐娜覺得有如被撕為兩半,喉頭的苦汁幾乎梗住了她。她還不夠堅實得能承受這種捨棄,如果伊林沒扶著地,她早已癱在地上了。她讓他扶著走到大廳出口就停住,回頭去看戈瑞最後一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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