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喬安娜·林賽 > 不可能的婚禮 | 上頁 下頁
二十三


  浮上腦海的是吞噬,是走投無路的小白免,是朝獵物猛撲下來的獵鷹。那些無路可逃的意象除了挑起令她無法動彈的恐懼外,還挑起另一種感覺。她想要忘掉又懷疑自己忘得掉的是那另一種感覺,那股想要放鬆下來靠在他身上讓他為所欲為的小小衝動。

  他的味道令人愉快,他溫暖的嘴唇令人愉快。他的身體貼著她的感覺不只是令人愉快而已。但考慮到她對他的看法,那些愉快的感覺都不該發生,因而令她困惑不已。但她是事後才想到那一點的。在接吻時,她什麼都沒想,這一點才是最令她害怕的。

  她不得不納悶那個吻如果持續下去會怎樣。幸好它被僕人的敲門聲打斷,使他放開她和退回原先的位置。她隱隱約約地注意到他的臉色有點尷尬。

  仍然有點精神恍惚,敏麗不假思索地問:「你為什麼那樣做?」

  「因為我可以。」

  她期待他說出浪漫的答案嗎?真是傻。她聽到的答案使她氣紅了雙頰。多麼典型的男性想法。因為我可以,所以我要。女人可以說那種話而不遭到糾正斥責嗎?

  她用他的話回答他,但語氣是竭盡所能的嘲弄,留下他去面對在她開門時進來的僕人。「不知道為什麼那一點也不令我意外。」

  因為我可以?

  沃夫有時會做出連自己都感到驚訝的事,現在這件就是。在所有可以給敏麗的答案中,他想不出更愚蠢、更偏離真相的了。但真相令他吃驚;他竟然會在她幾乎沒有令他喜歡的地方時如此突然又強烈地渴望她。

  不,那不完全是實話。當她不是一身髒兮兮時,她可以說是非常清秀標緻。她的機智令他越來越覺得有趣。當然啦,她一有機會就用它來考驗和侮辱他,但她敢那樣做的勇氣也令他感到有趣。

  她的與眾不同是毫無疑問的。她的自尊心太強,她太固執己見,她喜歡做的事不得體到了極點。但現在他毫不懷疑他可以跟她上床,甚至確定他可以從中找到許多樂趣。所以說,雖然他對即將舉行的婚禮仍然不感到興奮,但也不能說跟她結婚令他深惡痛絕。

  這很可能就是他曾經想請母親幫忙,卻在午餐前忍住沒提的原因。

  上星期他出發去接敏麗時,她不可能沒有注意到他的惡劣心情。但她會照例地假裝不知道。除非直接面對險惡的情勢,否則她寧願通過解釋消除災難將至的預兆。

  所以說,如果他想要跟她討論敏麗不適合當他妻子的種種理由,她不會毫無心理準備。但他決定等待機會,暫時對這件事保持緘默。他很清楚促使他做出這個決定的唯一因素是腦海中依然新鮮的敏麗滋味。

  諷刺的是,他不得不納悶男人在不知不覺中根據他的性需求做出多少重大的決定。無疑太多了。連國家君主在性的領域裡也不能對自身利益免疫。約翰國王就是最佳例證。

  不幸的是,他早該想到母親只想談婚禮和新娘。當他坐到她最喜歡的座位旁邊時,她連招呼都沒有好好跟他打就開始談那些話題。

  「啊,真高興你在大廳開始擠滿用餐的人之前來到,這樣我才能告訴你我有多高興你終於把你的未婚妻接來了。你真的很幸運,沃夫。她是那麼討人喜歡的一個女孩子。說真的,她一出生,你們就訂下婚約,我們不可能知道她會變成什麼樣子,對不對?但事情的演變對你真的很好。」

  他差點忍不住大笑出來。她真的一點也不知道敏麗有多麼與眾不同嗎?但話說回來,她有可能真的不知道。敏麗在有心時可以像個端莊的淑女,也許這些年來她在他母親面前一直很有心。

  在誤以為喬安妮是她時,他不也是被騙得只想到敏麗的種種優點嗎?其它人是不是也經常被唬過去了?

  他原本可以就這樣算了。但他太想知道母親只是慣例地自欺欺人,還是真的不知道敏麗有他看到的那一面。

  於是他隨口問道:「你對敏麗的穿著有何看法?」

  安妮先是皺眉,好像不瞭解他為何有此一問,但接著露出恍然大悟的微笑。「你指的是她小時候喜歡穿玩伴的衣服嗎?但她已經長大,不再做那種事了。」

  「事實上,母親──」

  她立刻打斷他的話。但話說回來,他早該知道最好不要用「事實上」這種會令她煩惱的字眼。

  「她喜歡打獵。」安妮說。「這一點應該很令你高興,因為你也很喜歡打獵。」

  「她不是用獵鷹打獵。」

  「她不是嗎?但我知道她父親提過不只一次──」

  「她擅長射箭?」他挖苦地打斷母親的話。

  安妮輕聲低笑。「別說傻話了,沃夫。她當然不會射箭。何況我看過她的鷹,很漂亮的一隻鳥。她替它取名為嘉嘉,用來紀念她小時候養的一隻鷹,那只可憐的鷹被一個小惡棍故意弄死了。如果她還沒有告訴你那個故事,我相信她以後一定會告訴你。那對她來說是一段傷心往事,所以訴說那段往事應該會拉近你們之間的距離。」

  他大吃一驚。如果他猜的沒錯,母親口中害死敏麗第一隻嘉嘉的男孩就是他,難怪敏麗對他恨之入骨。

  「小惡棍」應該是敏麗說的。安妮從不罵人或用批判性的字眼。如此看來,敏麗顯然已把那段往事告訴了安妮,只差沒說出那個小惡棍是誰,大概是因為說了安妮也不會相信她的寶貝兒子就是那個小惡棍。

  天啊,如果早點知道那天把鷹甩掉的結果就好了。他當然不是故意弄死它。但它一心想要咬斷他的手指,他不甩開它又能怎麼辦?

  但是,如果知道那只鷹在被他甩到牆上時死了,他也許會留下來設法安慰悲憤的敏麗,那天也許就不會給他們兩個留下可怕的回憶。

  「談到鷹,你見過她所有的寵物嗎?」他問。

  「所有的?」

  安妮再度皺眉,但很快又露出微笑,顯然以為她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但一如往常,她又猜錯了。

  「你指的是那只狼嗎?.沒錯,很奇怪的寵物,但它非常友善,真的,我覺得它比你父親的獵犬還要可靠。要知道,有一次它在我腳邊睡覺,我根本沒有發覺它在那裡,直到我不小心踢到它,它卻連哼都沒有哼一聲──哦!」她格格嬌笑。「她把它叫做狺狺,對不對?但那個名字一點也不適合它,因為它乖得像小貓一樣。」

  聽來母親以為他擔心的是那只狼。他可以澄清他指的是敏麗的寵物總數,而不是其中的某一隻。他真正擔心的是敏麗會把他們的臥室變成畜舍,但他看出多說無益,因為母親會把他的任何憂慮都說成不足掛齒的小事。他很愛她,但她的態度有時真的很令他沮喪。

  不過這樣也好。他並不是真的想抱怨他的末婚妻,至少現在不想。那個吻在腦海中還太清晰,他的心思反而比較集中在何時才有機會再親芳澤,只為了確定第一個吻的甜美滋味不是他想像出來的。

  但他必須警告母親敏麗遭到攻擊的事。因為她很可能會經常跟敏麗在一起,他不能為了不讓她煩惱而不告訴她那件事。

  於是他開門見山地說:「我不是有意使你驚慌,母親,但你必須知道有人想要殺害敏麗。」

  她倒抽口氣,但不相信他。「沃夫!別拿這種事開玩笑!」

  「如果是開玩笑就好了。但在短短幾天內已經有人三番兩次企圖殺害她了。我告訴你完全是因為你會經常跟她在一起,你必須留意有沒有你不認識的人接近她。」

  煞白的臉色顯示她這次把他的話當真了。「誰?天啊,為什麼?」

  他聳聳肩。「我猜不出會是誰,但至於為什麼,除非她有她不肯承認的敵人,否則我會猜測是有人想要借著傷害她來傷害我,或是想要阻止我們成婚。」

  「那麼你們必須立刻舉行婚禮。」

  他呵呵低笑。「她不太可能會同意。我已經建議過了。」

  「我來跟她說──」

  「沒用的,母親。」

  「當然有用。」她充滿自信地說。「她是個通情達理的女孩。如果能阻止這些攻擊,那麼她非同意不可。」

  通情達理?這會兒他是真的擔心母親把喬安妮和敏麗搞混了。但現在就算他說破嘴,她也不會相信敏麗不想嫁給他。如果她試圖把婚禮提早,她自然就會知道真相。

  所以他只是說:「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

  憑他對母親的瞭解,她無論如何都會照她自己的意思去做。只要她知道必須提防可疑人物,他就滿意了。

  「白癡,你們全部都是白癡!我給你們的任務那麼簡單,你們卻一再搞砸。我問你們,我花錢請你們做什麼?請你們來告訴我你們有多麼無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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