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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你怎麼確定我是一個人喝悶酒?你進來的時候小芳也在,不是嗎?」

  「酒杯只有一個。」妍雨用著篤定的語氣說:「而且小芳身上沒有酒味。」

  觀察還挺入微的嘛!他一直以為她的神經太大條,才會不明白他投注在她身上的情緒和一般員工不同。

  員工請假或外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但他只要沒看見妍雨,就會心不安……心,不安?這是個很抽象的詞匯,若要具體化,只能說沒見著她時,他總想著她會在哪裡,在做什麼,跟誰在一起,一顆心總像是被抽離了軀體,在風中飄著,尋找妍雨的所在。

  「你究竟有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去?」

  妍雨突然仰頭看他,那修長的脖子讓他一時間心慌意亂,很想印上無數個細吻。

  「啊?你剛才說什麼?」他轉回她的頭,繼續拭發,免得自己成了強吻她的色狼。

  「裝傻!」妍雨嬌嗔了一句,開始嘮叨著說:「我說借酒澆愁是沒用的,李白老前輩不就說過,舉杯消愁愁更愁嗎?」

  「你的口氣像道貌岸然的老學究。」他取笑完後替自己辯解著說:「我平常是不喝酒的。」

  「那又何必破戒?習慣一旦養成便很難改了。」

  「今天是我母親的忌日。」他停止了動作,低啞的道出了這麼一句。

  妍雨一楞,隨即低低的說:「對不起,我不知道……」

  「沒關係。」涵修下了床,走到桌邊把那剩餘的酒一仰而盡,帶著一抹蒼涼的問:「想不想聽故事?」

  「我恨我父親。」涵修驚天動地的給了這樣一個開場白,臉色陰暗的接著說:「因為他害死了我媽!」

  妍雨難以掩飾心中的詫異,雖然她和在高位的總裁未曾有過直接的接觸,也並不清楚他為人如何,但他的兒子此刻正在指控他是個殺人兇手,怎不令人震撼!

  她靜靜的看他,一個陌生卻真實的他,她靜靜的聽,聽他敘述對他父親所有痛恨的情緒。

  四十多分鐘過去,妍雨終於明瞭為何總能在他眼神中看見一份嘲弄與玩世不恭,也明白了他今晚飲酒的原因只為化解他的悲傷。

  隨著金錢與權勢而來的,往往是性的誘惑。如果男人不能成功抵擋住那些聲色犬馬,就只有沉淪一途,連帶陪葬一手建立的幸福家庭。而黎震天輸得更多,他不但失去了曾經許諾過要共度一生的髮妻,還失去了一個兒子對父親應有的尊重與親情。

  「如果我不說,你大概會像公司裡其他員工一樣,把我父親想成是多麼了不起的人物吧!」他在歡迎舞會裡可以看到大家對他父親的崇敬,那令他更想撕掉他的假面具。

  「我只是個領薪水的小職員,對於老闆的私生活並不感興趣也無權置喙。」明哲保身是她在職場上的心得,況且有些事知道了又如何?

  「就像你明明看見我和小芳在一起也不好奇的問上一句,對嗎?」涵修話鋒一轉,問題又回到了她身上。

  他目光如炬,緊盯著她的神情讓她感到非常大的壓迫感。

  「我有什麼資格問?」提到這件事她就有氣,卻在衝口而出後才驚覺這樣的情緒太過直接,頓時住了口。

  涵修敏銳的捕捉到妍雨在一瞬間流露的心情,捏住她的下顎,不允許她逃開他的視線,問道:「我可不可以自行解讀你剛才的情緒是在吃醋?」

  「我沒有。」妍雨否認的很快,心卻不由自主的狂跳著。

  她只是有些難受,她一直認為自己是很堅強的女子,卻被這莫名的醋意而發覺自己的懦弱,她痛恨這點,討厭自己的情緒被別人牽著走。

  是嗎?為什麼她的語氣有些微的顫抖?從她回避的眼神中,他可以大膽的假設眼前這遲鈍的小野貓其實也是在乎他的嗎?

  突然,他將她攬入懷中,將她冰涼的面頰抵在自己發燙的胸膛上,歎著氣說:「你是故意的,我明明已經暗示你好幾次,可是你次次巧妙的擋掉,甚至用聖人的偉大情操強迫將我和小芳送作堆。」

  他在說什麼?還是她被他身上的酒味醺得醉了,連話都聽不真切?

  「你不要因為喝了酒就亂開玩笑!」妍雨掙開他的懷抱,面帶惶恐的看著他。什麼玩笑都可以開,唯獨感情不行,因為那是一旦付出去便收不回來的東西。

  「這又是你閃躲的方式嗎?以退為進,反過來指責我在說笑話?或是醉得胡言亂語?」他真想將她摟在懷裡揉個粉碎,這個沒心肝的小女人。

  「難道不是嗎?」妍雨再一次揪緊了心,「你剛剛吻了小芳,這廂又對著我猛放電,你怎能說自己是清醒的呢?」

  他是吻了小芳,但那是因為小芳先湊了嘴過來親他,又用手解開他襯衫上的鈕釦撩撥他,他會回吻她,純粹是基於感官的刺激驅使與體內酒精作祟,和男女之間的感情一點關係也沒有。

  「就算我親了小芳又如何,那並不表示我喜歡她。」他往前跨一大步,臉逼近她說:「你是太單純還是太迂腐?在如此開放的時代,一個親吻就能和喜歡畫上等號嗎?」

  瞧他居然還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的,好像對於剛剛的事一點都不介意,天知道她介意得要命,好像喉嚨裡梗了塊石頭,吐不出來又吞咽不下的難受極了。

  妍雨猛地推他,氣憤的說:「我是迂腐,因為我沒辦法和一個自己不喜歡的男人發生任何親昵的動作,無論何種理由都不行!」

  也許對他而言,一個吻甚至做愛都不算什麼,但不喜歡一個人卻能發生親密關係,和只有獸性的動物有什麼不同?

  她的話也激起了他的怒氣,像是為了要印證什麼答案,他突然將她拉進懷裡,霸道的堵著她的兩片唇,狂亂而野蠻的吻著,帶著征服的意味。

  妍雨先是被驚嚇,而後感覺受辱。

  他怎能這樣待她?不久前他的唇才碰觸過小芳的,而現在居然輾轉到她這裡!他以為他是誰?周遊於眾芳唇的調情聖手嗎?

  涵修占住了她頑固著不肯開啟的唇,卻沒有占住她的心,因為他清楚瞧見她眼底的憤怒,清亮的眸子冷冷的瞪視著他。

  一會兒之後,涵修放棄了,他推開她,自嘲的說:「看來是我太高估自己的魅力了。」

  她對他絲毫不心動,唯一可以解釋的理由大概是她心中已經有了其他的男人,而她選擇對那男人忠誠,光是想到她居然如此重視那男人,他就氣得快要發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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