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裴意 > 如夢誓 | 上頁 下頁 |
| 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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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目光熠然一閃,說道:「昨兒個兵部傳來六百里加急奏摺,說是準噶爾部的葛爾丹在漠西蒙古集結兵力,有攻打厄魯特蒙古各部的野心。武宣親王,你說這事,咱們大清廷是該管還是不該管呢?」 額豪一怔,他雄才大略,精通武韜兵法,聽太皇太后這麼一說,已然明白了她的用意。 「蒙古目前分為三部,分別是漠北喀爾喀蒙古、漠南察哈爾蒙古、漠西厄魯特蒙古——葛爾丹這人驍勇善戰、野心勃勃,一旦讓他攻下了厄魯特蒙古,他就有南進之心。到最終他的目標必然是攻下漠南蒙古,鯨吞喀爾喀蒙古,統一整個蒙古大漠。」 聽額豪這麼一分析,安親王立刻擊掌,說道:「對,這葛爾丹想學成吉思汗,統一蒙古,當整個蒙古的可汗王。可是一旦讓他進軍內蒙,就等於兵臨我大清廷龍門之下了。恐怕他不僅想當蒙古的可汗王,還想並存整個大清江山呢!」 太皇太后接過太監重新送上的熱奶子茶,慢吞吞地飲了一口,說道:「滿蒙是國本所在,一旦亂了,大清也就岌岌可危。因此葛爾丹侵犯漠西蒙古一事,咱們大清朝是不能坐視不管的,問題是要派誰帶兵出去平亂呢?」 安親王微微一笑,道:「武宣親王有文武濟世之才,當年察哈爾一役中,戰場傳言,都說武宣親王文武通神,能夠鎮住天而不崩、縛住地而不裂——放眼朝廷,也唯有武宣親王能夠只手回天,熄滅這萬里的烽煙啊!」 太皇太后點了點頭,目光幽幽地閃動著。 「哀家當然相信武宣親王的能耐,也相信若是武宣親王前去剿伐葛爾丹,要平定漠西蒙古的亂事是易如反掌啊!」 她抿嘴一笑,說道:「不過武宣親王就算英雄蓋世,也過不了情字這一關。難怪自古以來,都說是『英雄氣短,兒女情長』啊!」 額豪低頭不語,冷毅沉穩的神態裡看不出任何表情。 太皇太后面容一肅,正色道:「武宣親王,你抗拒哀家的指婚,和帆齡暗通私情這條罪,哀家暫且記下,不怪你了。只要你能平定漠西蒙古的亂事,便算是將功折罪,也算是對安親王有個交代!等你得勝回京之日,哀家就將帆齡指配給你,同時還讓你和帆齡一同回歸蒙古大漠——這麼著,夠便宜你了吧,你受是不受呢?」 「太皇太后恩德,臣王豈敢不受?」額豪聲音清朗,瀟灑地叩下頭去,說道:「臣王叩謝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籲了口長氣,望著額豪英武灑脫的俊毅面客,突然歎息了一聲,喃喃道:「這樣一個頂天立地的好漢子,可惜頤敏無福……」 她面容轉和,慈藹地望著額豪,說道:「武宣親王,你文武皆備,為人又剛毅果斷,是個不世出的人才,哀家是十分看重你的。也因此,哀家有句話要勸你,盼你能聽得進去。」 她捧著熱奶子茶碗,望著熱騰騰嫋嫋上升的茶煙,慢條斯理地說:「這情字,最能誤人。任你英雄蓋世,遇到了這情關,也不得不低頭。多少人身敗名裂,就毀在了一個情字上——你要記住,一生的豪情可以任意揮霍,一生的愛情卻是孤注一擲,尤其是癡心癡性子的人,更是萬萬錯不得的。」 額豪不語,只是望著慈甯宮裡的文繡宮燈,寶鼎獸炭,神色有些迷茫惆悵。一股涼風拂簾入殿,浸骨般的冷,激得他身上一陣陣起了寒顫。 「哀家這番話,你好生琢磨琢磨著!」太皇太后擺了擺手,道:「哀家也乏了,你和安親王跪安吧!」 額豪和安親王一同叩首行禮,退出了慈甯宮,只見細羽般的雪,在灰暗古老的殿宇簷下搖動飛舞著,輕輕緩緩地飄墜下來。 他仰臉,癡癡凝視著滿天落雪,片片雪花就像難捨難分的心事,撲在了他的臉上、身上,沁寒了他隱隱疼痛的一顆心…… 半輪斜月,映進武宣親王府的東苑暖閣裡。清光素暉,映得暖閣中一片柔潤晶瑩,像鋪了一層銀色的霜。 幽紅的燭火,在琉璃燈罩裡搖曳著朦朧閃爍的光芒,燈花一閃一墜。幾上的小龍團熏爐裡焚著息香,舒緩清幽的香味在室內飄渺流移,氤氳出一片似冷似曖、如煙如夢的迷離氣息。 額豪坐在雕鏤精緻的紅檜紫漆交椅上,帆齡站在他身後,拿著金銀梳,打散他的發,細心而溫存地為他梳攏著烏溜如黑夜般的發。菱形百合妝鏡裡,映出兩人相偎成雙的身影,溫馨繾綣宛如神仙眷侶。 「這麼說,太皇太后是要你平定了漠西蒙古的亂事之後,方肯允了咱們的婚事?」 帆齡白皙如玉的纖纖素手輕輕撩起他披散不羈的發,持著金銀梳,為他一束束地梳順開來,皓腕上的翡翠玉鈴叮叮噹當地響著。 「太皇太后有沒有說什麼時候要你出征呢?」 「等兵部提調兵馬,欽天監擇定吉日之後,朝旨詔書就會下來了。」 額豪雲淡風清地說著,仿佛出征打仗對他來說只是件家常小事。他端起茶來,神定氣閑地唱了一口,卻從鏡中望見帆齡籠著淡淡輕愁的顰蹙黛眉,還有雙睫間閃過的一抹淚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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