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蘋果鳥 > 我的21號公主 | 上頁 下頁 |
三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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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因為打架被記兩大兩小過的恒蜂,是班導口中的小霸王。第——個受害者,是住在恒峰家隔壁巷子的何建良。原因?何建良跟他同學說,恒峰的爸爸在外面討細姨。恒峰高壯,何建良瘦小嘴賤,恒峰覺得打他剛好而已。結果,一大過。不過何建良的爸爸卻帶著一瓶洋酒來恒峰家登門謝罪,當場教訓何建良給裡長伯看。「所以我沒錯。」恒峰這麼認為。 第二個受害者,是替何建良抱不平的學長以及同學不知名君兩位。原因?自衛。結果,又一大過。恒峰這時發現他很能打,同學開始怕他,沒有人敢再對他指指點點。因此武力能帶來尊重,恒峰那樣堅信。 第三個受害者,是路人甲乙……原因?裡長伯給恒峰的羞辱,他有宣洩不完的精力,嘗到以強淩弱的快感。結果,學校舉行評議會議,討論是否要將恒峰勒令退學。在市議員、督學陸續趕到關切後,恒峰被裁決留校察看。恒蜂得到一個教訓、一個體認:人都有個價碼,賤價者命賤。體認到讓裡長伯幫他善後,比要他死還難受。 「像你這種人渣敗類,要不是靠老爸庇蔭,早就被人大卸八塊。」恒峰的班導不滿自己投下同意票的退學提議遭否決,決定以言語宣洩憤怒。 當恒峰激動地揮舞著拳頭往臺上沖去時,火添攔住了他。命中恒峰腰際的一拳,讓他頓時腿軟倒地,就像恒峰欺負別人般,他被劇烈的痛楚嚇呆了神智,然後,任由火添拉著他走出教室。班導和同學紛紛訝然失聲,噤若寒蟬。 「把眼淚擦乾,丟不丟臉啊!」他們坐在二胡同好會的社辦裡,火添拿著面紙交到恒峰手上,火添是創社社長,但是社員只有他一個(其他都是被動員的人頭社員),所以他們蹺課整天,也沒有半個人會走進來。「痛啊!」恒峰抱怨著。 「你打別人時,就沒想到人家會痛?」火添從辦公桌的抽屜裡拿出一包煙,順著玻璃表面,咻地把白長壽滑到恒峰手還。「抽吧!你應該自己有打火機。」「我只抽進口煙。」話剛說完,恒峰的額頭又被一顆千輝牌打火機擊中。「有得的抽就好了還嫌,難怪人家說你是狗仗人勢,溫室花朵。」火添話罵得更凶,但是人卻走出社辦。一會兒,他丟了紅色Marlboro到恒峰手上,「算你命好,管樂社剛好還有半包。」 「剛剛幹嘛打我?」抽著煙,腰不再感覺那麼疼,恒峰開始對眼前這個全校最資優,卻跟他最扯不上關係的同學產生好奇。 「你那一拳下去,百分百退學。」火添還是抽著自己的白長壽,在椅子上轉啊轉地說。「我不怕。」 「是啊!因為你有個好老爸。」「找他,我寧可死。」「不管你願不願意,都是你給他機會出面啊!」火添的話一矢中的,恒峰無言以對。 他們談了很多,但大部分都是恒峰在說。」想不到你力氣這麼大?」「我家是賣豬肉的,我扛兩頭豬都臉紅不紅氣不喘,何況是你。」火添提到他分解豬肉的技巧,小時候他爸拿屠刀追著他滿市場跑的趣事,把幾分鐘前還沉浸在童年傷痛的恒峰,逗笑的不可開交。「為什麼要幫我?」感激之餘,恒峰也想知道原委。 「你幫我照顧我的盆栽。」「什麼?那個不是班上的娘娘腔種的嗎?」恒峰只記得教室外面有幾盆的黃色小花,跟幾團紅色的圓球花,都沒人理會,一副快渴死的模樣。恒峰看它們可憐,閑來沒事就去澆澆水,摘摘爛葉子。 「我就是他們說的娘娘腔。」火添用歹毒無比的眼神掃射恒峰。「那些是金毛菊和火球花,其中幾盆是銅錢草。」但一說到花草,火添的眼神又溫和了起來。「你?我靠,乾脆說藍波是衣索比亞難民算了。」想起2小時前,讓恒峰痛到骨髓,昏昏欲吐的那記重拳,他還心有餘悸。要恒峰相信火添是娘娘腔,門兒都沒有! 「你不懂的?」「我是不懂,你隨便在班上找一個來開刀,就跟打我一樣,看誰還敢半句閒話。」從火添的哀怨表情,恒峰想,可能是真有其事。不管火添忍耐的理由為何,恒峰決定不會讓那些長舌公婆再說他半句。 「總歸一句,人言可畏啊。」火添笑了笑,站了起來,伸手向恒峰要了根.Marlboro。「想的美,今天只能准抽長壽啦!」恒峰把煙收在褲袋裡,在桌上拉了兩根煙出來。一起咬在嘴裡點燃,「沒我想像中的難抽。」恒峰遞了一根給火添,火添接了過去然後說了些他聽不懂的東西。 「溫柔之必要,肯定之必要,一點點酒和木樨花之必要,正正經經看一名女子走過之必要,……」火添說,這是一個叫暗弦的人,在一首題目是《濡歌的行板》詩裡說的。他念的原因,是恒峰讓他感受到「溫柔的必要」。 「一個啞巴說的話夠炫吧!」聽火添一說,雖然恒峰不知道搞這麼多「必要」要幹嘛?但恒峰覺得暗弦真的很了不起,殘而不屈。16歲的那一年,恒峰很快樂,因為他認識了一個勇敢的啞巴,和火添這樣一個好朋友。 雷跟電是樓下班的一對兄弟檔,雖然同年級但不是雙胞胎。他們是附近一帶小角頭的兒子。兇狠殘暴?不,他們很爆笑。 打架?有人可以烙,穩贏的為什麼不打。不小心踢到鐵板?落跑再說,他們老爸說:「千金難買腳底油,溜為上策。」 風火雷電怎麼認識結盟的?恒峰和火添常在走廊大笑,雷電兩兄弟看了很不爽,說他們太囂張。經過權衡雙方調動的人數後,雙方學長們決定讓他們四個分別一對一單挑以平息糾紛。第一場火添對雷。第二場?看過鱷魚撕裂兔子後,猴子還會自己送入熊口嗎? 有趣的是,電在當場還嘲笑他的親大哥:「不是說自己多強,連個矮子都打不過。」之後在幾罐啤酒下肚後,他們四個變成了好朋友。很怪,但是事情就這樣發生了。恒峰說:「當時我們都很無聊,無聊到忘了如何表達自己的情感。把羡慕和嫉妒搞混在一起,分不清楚誰是朋友敵人,我們像是隔著牆在互罵對方不是東西,當牆打掉看清楚後,就會發現沒有什麼好爭的。因為我們都是學生,制服上編著一小條杠杠,杠杠說我們是高一,除了教官外,我們都應該相親相愛。」 於是火添的二胡同好會,又多了兩個完全不會拉琴的社員。校方樂於見到問題學生不再滿校園遊走,只要他們四個不惹事生非,學校就儘量放任他們自由。在學校找到容身之處的雷電更是脾氣丕變,甚至安分地跟火添學起二胡。 「溫柔之必要,肯定之必要,一點點酒和木樨花之必要,正正經經看一名女子走過之必要……」這首《如歌的行板》成了他們的鎮社之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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