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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接著,她的手隔著他的短褲往下摸到他的下臀部,在臀與大腿相接處的中央用力一按,他驀地痛得支起上身,勃然大怒:「你做什麼?!」

  「別動,我知道會痛。這是承扶穴,是坐骨神經延伸出骨盎所經的第一個穴道。你雙腿受傷,腳部神經痛,為了防止疼痛而不敢使力,已使臀部肌肉疲勞而產生硬結,在這穴道下針,腳痛會緩和一些。」她輕聲細語,但字字清晰;行醫幾年,她早就學會用這種柔和的口氣安撫病人的焦躁與不安。

  倪湛半信半疑地接受了她的說法。當針紮下去時,他頓然感到平常緊繃僵硬的下肢溫軟不少,冷凝的臉也漸漸放鬆,閉起眼暫時籲口氣。

  中醫這玩意兒還真小覷不得!紮幾針比吃止痛藥還有效。

  方天艾利用這時間悄悄瞄著他,他的頭髮被汗水沾濕了,披垂的劉海半掩住剛毅冷俊的面容,緊閉的眼讓人看不見他忽而清冷縹緲、忽而冰寒譏誚的利眸。完全放鬆後的他,臉上泛著一抹教人心疼的憔悴,陰鬱的嘴角堆滿了心事,她不禁好奇,在他狂妄又澎湃的軀體裡,究竟藏有多少怨怒?

  回想起第一次知道他,是在他剛接任縱橫幫總舵主的那場盛宴中。遠遠的,她只記得一個極為年輕但瘦削冷俊的男子立在眾人之上,冷冷觀望著熱情慶祝的每一個人。那時她就想,好冷酷的一個人,在他周遭不僅沒熱鬧之氣,反而充斥著與大家格格不入的淡漠。

  看過他和倪澈的任職大典,就會發現迥然不同的對比。倪澈的結婚兼上任典禮,他和每個弟兄打成一片,帶頭瘋,放心鬧,沒半點總舵主的架勢,卻贏得所有人的心。而倪湛……他太特立獨行了,使得大家對他敬畏遠多於心服。

  是不是因為這樣,失去權位的他才會選擇眾叛親離的方式來洩恨?

  忙了一陣,方天艾又將他翻過身,然後坐在床沿,纖手輕按住他的手腕內側把脈。

  倪湛這次沒有甩開她,反而睜開眼定定望著她。幾紹髮絲在忙亂中不安分地落下,正好圈住她的雙頰,勾勒出一張白皙娟秀的臉龐,那份沉靜之美,有如觀音化身,降世救苦救難……

  「你脈象虛,但心火旺,氣血都不足,得好好調養才行。扎針只能暫時減緩疼痛,要根除病症還得以針或灸及中藥來搭配……」她不停地說著,生怕他不瞭解自己的症狀有多嚴重。

  「夠了!我討厭聽人囉嗦,你以為你在講課嗎?」倪湛無禮地打斷她,忽然對自己輕易信服她感到生氣。

  這幾日來,他早就被她這種毫不在意的態度惹得一肚子火。

  她的從容莫名地觸怒了他。原本以為她會有恐懼、驚怕、不安地反應,會像只無頭蒼蠅或是老鼠般亂竄,急著擺脫他的掌心,孰料她不僅泰然自若,甚至還過得挺愜意的……

  是他對她太禮遇了,還是她太容易適應環境?

  她完全推翻了他對女人的觀感,她和那些喜歡大驚小怪,動輒尖叫哭泣、歇斯底里的女人似乎是不同人種,遺世獨立的性格一點都不吻合於女性的基本特質。

  每天,他不定時傳呼她前來伺候,要她餵飯、倒水,只差沒要她幫他洗澡淨身,她卻能逆來順受,從不顯露厭煩與不耐,甚至看不出半點惱怒,仿佛住在這裡當個女奴是件再自然不過的事……

  她不怕、不擔心嗎?從一個千金小姐淪為海盜的禁臠,她用什麼平衡她的心境、維持她的自尊?

  她是如何忍下這口氣的?

  「我只是讓你明瞭我所做的每一個診療都是有依據的。許多病人都會存有疑慮,經過解釋,他們的心會放寬許多。」她將他的手輕放回去,沒注意到他的沉吟,腦中此時全被各種治療他身體的藥方充滿。

  「我不想知道這些什麼穴的,我只要答案……你認為我的腿還有希望嗎?」他直接問道。

  她抬起頭看他一眼,倚頭微微思量,才回答:「現在我還不能肯定,不過我會開幾味藥方讓你服用,然後每天輔以穴道扎針與熱灸。先以七天為一週期試試,若有起色,那就表示有希望。」

  「還要試七天?」一聽見她不肯定的語句,他的雙眉就蹙得死緊。

  他受夠了太多的「不確定」了!

  「中藥的療效較慢,要有耐心……」她溫和地勸道。

  「我就是該死的等不下去!聽著,治不好我的腿,你就活不成了!懂嗎?」他再次威脅她。

  「知道了。這句話你已說了兩遍了,不煩啊?」她搖頭歎氣,垂首收拾那些銀針。

  「你好像不把我的話放在心上,難道你真的不怕死?」他不相信世上真有不怕死的人,尤其是女人。

  「怕又有什麼用?生死有命,富貴由天,這輩子能活多久早已註定,若我真的得死在你手裡,我也認了。」她豁達地笑了笑,包好針,站了起來。

  「我從不讓人死得太痛快,你不擔心?」他倏地抓住她的手腕追問。

  她微楞,怔怔地看著他,「現在擔心也來不及了,不是嗎?況且我對自己的醫術還滿有自信的,我只希望治好你的腿後,你能放我離開,這樣我就感激不盡了。」

  「你是希望用這個當條件?」他揚起眉。

  「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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