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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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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開不了口,心裡哼哼倒也一解相思。 這「鎖麟囊」的故事內容是一貧一富兩名新娘在破廟裡躲雨,富千金聽見貧女哭泣,遂命人去問,得知貧女出嫁無嫁妝,一時心憐,便交代下人將一支鎖麟囊送給貧女,且交代不可告知對方自己名姓。 多年過去,富千金落難,成為別人的家僕,一日意外看見鎖麟囊,不禁淚如雨下,原來此間女主人便是當年的貧女,兩人相認後認作姊妹,結局歡喜。只聽得戲臺上身著婚服,扮相美麗的伶人正唱著: 耳聽得悲聲慘心中如搗, 同遇人為什麼這樣緣啕? 莫不是夫郎醜難諧女貌, 莫不是強婚配鴉占鸞巢…… 伶人扮相美麗,嗓音更是清脆無比,花腔耍得一個花巧漂亮,將一個知書達禮、悲天憫人的千金小姐演得唯妙唯肖。 饒是這碼戲已是看過多次,程盼兒仍是看得專心。戲班大都是行走班子,若不是有人為了祭典、過壽等等請來戲班,想看就只能憑運氣。 程盼兒在外地當縣令時,倒是聽過幾次,回到京城後,卻還是第一次聽到,想來是與看戲的方式有關。 行走班子都是露天搭台表演,看客隨意找個板凳什麼的坐在空地上,一地瓜子殼是常有的事。京城裡的人非富即貴,自是不肯做這等有失身分的事,因此看戲一般被歸類為較為民間的活動。 一戲終了,程盼兒還在細細品味,突聽得一個男音道:「程大人不也能唱兩句嗎?不如讓她唱上一段助興。」 程盼兒抬起頭,見身前不少人回頭望她,霎時覺得自己像是好生走在街上,無端被潑了一身洗腳水。 再往前,隔著幾個人的孫潛也正回頭望她。今日眾人皆依序而坐,他不方便靠過來,此時已經急得漲紅了臉。 程盼兒雖然曾為伶人,如今好歹也已經是個官,居然要她當眾獻唱以資娛樂,這不是擺明瞭折辱她嗎? 孫潛滿滿的維護之情寫在臉上,程盼兒就怕他做出什麼殿前失儀之事,一個極為淩厲的眼神掃去,張口無聲地說了句「不可」。 太上皇與身旁一名妃子交談了兩句,又說了些什麼,一名小太監立即傳來口喻讓她上前。 程盼兒又做了個手勢讓孫潛少安勿躁,起身繞過眾多官員,幾乎是每往前走幾步,品級便大上一些,直到來到太上皇面前,她恭恭敬敬行了禮。 「微臣程盼兒參見太上皇萬歲萬萬歲,兩位太妃千歲千千歲。」 「程愛卿平身。」 「謝萬歲。」 「朕聽曾愛卿說你會唱戲?你不如就給眾人唱上一段吧。」太上皇道。程盼兒一面想著太上皇還真是……嗯,與傳聞名實相符,一面悄悄偏過頭,望了那名曾大人一眼。 程盼兒自認記性不錯,也肯定自己並不認識那位曾大人,為何那人要針對自己呢? 程盼兒再天真,也不認為這位曾大人的提議沒有人指使,怕是有人想藉著太上皇的手打她的臉。 太上皇長年不管事,鎮日鎮夜盡是與妃子們廝混在一處…… 程盼兒略一細想,心中便有了計較,拱了手,盡可能讓自己的聲音清楚地道:「啟稟陛下,非微臣不肯為,而是辦不到,微臣早已倒嗓,怕是唱不了大戲。」 能夠吹動太上皇的,莫過於枕頭風,而後宮之中唯|與自己有交集的,便是當今最受寵的寵妃之一,容太妃襲非然。 程盼兒知道襲非然雖然表面上沒說什麼,其實對於當年屈居自己之下,只得了個探花,非常不滿,覺得輸給自己臉面無光,沒想到都已經這麼多年過去,她居然還念念不忘,只是…… 她程盼兒人微言輕,甚無重要之處,看不慣了,要往死裡整也沒什麼,錦文帝才不在意,但那是檯面之下的事啊! 程盼兒心中暗道:襲非然,你諷剌我是戲子,表面上是當眾打我的臉,可我程盼兒再怎麼不堪,也是錦文帝當眾欽點的,錦文帝這個人最是好面子不過!你這麼做,錦文帝心裡會怎麼想?陛下她會認為你在諷刺她睜眼瞎,最好的例子就是高世昌那群人暗地裡整治她,錦文帝沒說半句話,聯名上疏的女官最後卻沒半個吱聲,就知道揭錦文帝的臉面是多麼不智。 太上皇顯然也沒心細到去顧忌女皇的臉面,大手一揮道:「程愛卿唱兩句便是。」 程盼兒在心中冷嘲熱諷,表面上卻是恭恭順順地道:「微臣恭敬不如從命,只是微臣多年不曾唱曲,過去所唱之戲文早已生疏,不如就唱兩句『鎖麟囊』可好?」 「准奏。」 「曾大人既然對下官的歌聲如此好奇,不如讓下官站近一些,好讓曾大人聽得清楚。」程盼兒眉眼含笑,神態友善,緩步走到那名曾大人三步前。 程盼兒很清楚該做出什麼樣的表情,才能讓自己看來溫和無害,可若是熟悉她的人在此,絕對不會這麼認為。 說到底,程盼兒這個人還是極傲氣的,不可能當眾被賞了巴掌還不反擊,她沒傻到去招惹皇室之人,可要給這個讓人當槍使的傻鳥一巴掌還是辦得到。 在出仕為官之前,她的確曾是一名伶人,這點眾人皆知,只是這麼多年來,她不曾開口唱過一句,是以在場根本沒有人知道她原是非常少見的「坤生」,而且她擅唱鬚生,拿手劇目是「包公怒鰂鍘陳世美」。 程盼兒氣一吸,開口便是: 憐貧濟困是人道, 哪有個袖手旁觀在壁上瞧! 她刻意用上了包公斥問陳世美的唱腔,生生將這兩句閨門旦的戲詞唱得鏗鏘有力,正氣凜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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