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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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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要對你家姑娘不利。」孫潛左右看了一下,「你先讓我進去再細談。」 鄧伯雖對他不滿,但還是最看重程盼兒的安全,不得已只好放他進門,讓他在廳堂中坐下後,才進去請程盼兒。 過了一會,程盼兒穿著一件青色男子長衫,緩緩走了出來。 孫潛終於見著多日不見的人,一時間有些恍惚,忽地明白詩經裡說「一日不見,如三秋兮」的滋味。他從未曾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為了能見到某人一面而如此激動不已,光是能見著這個人,便覺胸口漲滿。這陌生的感覺酸澀中帶著甜蜜,教人流連。 「容洋兄。」程盼兒淺淺一笑,在與孫潛隔了張小幾的位子上坐了下來。 「好久不見。」見她笑,孫潛忍不住也彎起了嘴角。 孫潛見她精神不錯,很為她欣喜,就連她長年如一日的蒼白臉色也不覺有什麼難看了。 「容洋兄今日來訪是為何事?」 「說到這個……」孫潛開始仔細向程盼兒敘述今天他得到的消息。 簡而言之便是,女科出身者聯名上疏,要求以後操賤業者,不得考科考,原因是操賤業者人品不堪,缺乏身為朝廷命官所需要的廉潔自省,有失德行。 「榆卿,你說,她們是不是很過分!」孫潛聽到那些話,都忍不住要為她抱不平了,「我朝太祖明明就已經廢除良賤之分,她們居然說這種話。」 「容洋兄特地前來,難道就為了跟小妹說這個?」程盼兒無奈又好笑。 「榆卿怎可小看此事?」孫潛皺眉道。 「那麼容洋兄你說,小妹此時應當如何?」程盼兒反問。 「那群人是在指桑駡槐,榆卿當然是趕快想個法子出來應對啊!」孫潛理所當然地道。 程盼兒的智慧是他見識過的,他相信就算是那些女人全部連手,也不是她一人的對手。 程盼兒笑著搖頭,伸出一指,「容洋兄,你信是不信?這件事最好的應對方式是以逸待勞。」 「榆卿何出此言?」孫潛不懂。人家都已經把刀指向她了,她還兩手空空,一副閒散模樣,難不成她早就留有後著? 「那些人會對付我,其實只是嫉妒我罷了。」程盼兒笑著,跟孫潛一項一項分析了,「那些女科出身的人,哪個在自己家鄉沒有一點才名?她們當慣了女才子,一輩子被人捧得高高的,自然無法忍受自己考輸給我這麼個下九流出身的戲子。」 程盼兒冷哼一聲,「可是說是女才子,其實也不過是閨閣之中讀死書的一群人,說到有真本事的,是一個也沒有。」 「容洋兄,你曉得嗎?當年與我同屆考上後出仕的女性官員們,目前只有一半留在官場上。」程盼兒問道:「我朝並沒有女子成婚後不得出仕的規矩,你說,為何三年不到……就消失了一半?」 「嗯……因為目前朝中仍以男性官員為主,自然會對女性官員多有打壓。與其留在朝中得不到發展,不如早早嫁人,相夫教子。」孫潛猜測道。 「容洋兄說對了一半。」程盼兒續道:「最主要的原因是她們本身能力的問題,你仔細想想,那些人有誰在這三年內留下了『頗有才幹』之名的?再者,離開的人之中也有一些本想留下,最後卻沒能留下,容洋兄知道這是為何嗎?」 女科出身後結婚的人,有不少都是嫁入官家,對官家而言,多一個同朝為官的家人所得到的利益,絕對多過一個藏在閨中的女主人,這些女子如今又有了夫婿在朝中相幫,自然更會想留下來,可最後仍是離開了。 「這是為何?」孫潛倒是沒有想過這些問題,他本也覺得女人結了婚,應該就是以家庭為重,根本沒考慮到夫妻同朝相幫的利益。 「那是因為聖上容不下她們。」程盼兒壓低了音量道。 「什麼?」孫潛頗為驚訝。 「女性科舉是聖上一力促成,若是出了大亂子,在後世必定會為聖上留下惡名,既然如此,當然要好好盯著這些女進士,發現壞苗子,自然先拔了再說。」程盼兒理所當然地道。 「就算是如此,放著不管真的可以嗎?」孫潛有些被她說服了。 「聖上厭惡的是我的手段,不是我的才幹,如今她們消失了,而我卻還留著,這就代表比起殘暴,聖上更不能忍受無能,更何況……」程盼兒端茶喝了一口,「結黨營私,此乃大忌!等著看吧,聖上遲早容不下她們。」 雖然不知道詳盡的名單,但程盼兒猜,應該不至於是全部的人一起聯名上疏,至於聯名的那些人,下場可就不好說了。 程盼兒的話聽得孫潛背上冷汗一陣一陣,禁不住問:「榆卿,你究竟是什麼人?」 之前程盼兒就將採花大盜的身分與個性猜得是一等一的准,如今居然又大膽去猜當今錦文帝的想法,她究竟何來這自信? 他驚訝的表情讓程盼兒笑了出來,眯著眼睛,眉眼彎彎地打趣道:「我本是臥龍岡散淡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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