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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中土這塊大地上,流轉過數個皇朝,其中盛輝皇朝算得上是最為強盛的幾個皇朝之一。盛輝皇朝國強民富,在這數百年的昌盛中有一段時光,其男女平權達到了有史以來的最高峰。

  這是個女皇統治的年代。

  被後世稱為錦文帝的女皇原是太子第五個女兒,太子平庸無能,當了四十年太子也沒太大作為,對於政治的敏銳、權利的爭鬥皆不擅長,幾次生死交關,都是當年的錦文帝──安國公主陳宇治獻計才得以保全。

  前代奪嫡之爭鬥得可凶了!

  抄家滅族的臣子不算,光皇族就死了將近數十人。錦文帝手上就沾過許多鮮血,有兄弟的,也有叔侄的。

  先帝薨斃時,太子並沒有「活著」的兒子,這對他而言是個硬傷,所幸他有掌握實權的安國公主,旁的人就算不滿,也是敢怒不敢言,順利即位成為後世所稱的錦惠帝。

  錦惠帝當不了三日,就禪位成了太上皇,終日只知吃喝玩樂,錦文帝以終生不婚、不留子嗣為代價登上皇位,並立誓若錦惠帝終生無子,她便要由皇族中擇一繼承大統。

  皇位之于安國公主來說易如反掌,其實她大可不必如此。後世之人議論紛紛,但終究沒個定論,倒是女皇錦文帝終其一生在位三十年,豐功偉業多不勝數,留為後世無數佳話。

  錦文帝登基後,改年號建功。建功二年,盛輝皇朝舉辦了第一次女性科舉,考試題目、錄用標準一律比照男性,當年女科探花襲非然、女科榜眼程盼兒、女科狀元……從缺。盛輝皇朝首都京城有四條大街,將城中分為四個區塊,每個區域中各有各的市集。西區大街大都是一般平民消費的地方,這裡賣的東西質量一般,價格公道,城中大部分的人都愛到這裡消費,是以由早到晚人聲頂沸,好不熱鬧。

  盛輝皇朝首都治安良好,便是女子上街也不奇怪,唯獨女子獨自上街需以男裝示人。這不成文的規矩也不知是從何開始,後來居然蔚為風潮,即使不是獨自上街,也經常見女子做公子的打扮。

  街角緩緩行來一人,那是名年約二十來歲的女子,臉是雪的白,發是墨的黑,寬大的男裝雖掩去了幾分嬌媚,卻不容錯認她的性別。

  那人便是第一屆女科榜眼──程盼兒。

  程盼兒身量較一般女子稍高,容貌好不好看,旁人著實說不出個准,誠然她五官端正,但眾人見到她第一眼注意到的,全是那太過蒼白的膚色。

  她很白,白得近乎透明,白得隱約發青,雙唇更是淡得幾乎沒有血色,寒磣得教人背上發毛,難以多看一眼。

  這樣一張不帶人氣的臉到了七月半,即使不到天黑也能上街嚇人,誰又能好好看清她究竟生得是俊是醜?

  程盼兒踏進街上一間藥房,「掌櫃,抓藥。」

  她的聲音比一般女子略微低啞一些,講起話來發聲少,氣音多,鬼氣鬼氣的,慶倖咬字清晰,不難聽懂。

  掌櫃見是她來了,連忙迎上前來。

  這姑娘才搬來四、五個月,每個月都上門拿抓一、兩次藥,掌櫃第一次見到這位過於白皙的女子時,著實被嚇了一大跳,幸好他病人見得多了,總是較旁人見多識廣些,多看個兩三次,便也就習慣了。

  「程姑娘,你來了,都跟往常一樣嗎?」掌櫃在櫃檯上鋪上藥紙問道。

  這位程姑娘每次過來拿的藥都相同,幾帖溫補藥方外加二兩膨大海,只有一次多要了一份治風寒的藥材。

  說實話,就她那張平時都比重病之人還要慘白的臉,她不說,他還真沒看出她得了風寒。

  「掌櫃上次送我半兩清音丸,著實好用,給我包四兩吧。」程盼兒提著氣,以丹田發音,盡可能讓自己講話咬字清晰些。

  眾人只知她鮮言少語,說話怪異,像是捨不得喉嚨多用一分力,哪知她嗓子早已毀去,一稍用力,便有如火灼,如今全靠丹田發音。

  買過了藥,程盼兒告辭離去。路過一間飯館時,香氣撲面而來,一回頭,一隻只燒得澄亮通紅、油汁直滴的燒鴨就掛在梁下。

  程盼兒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以前跟著戲班子唱戲時,日子清苦,練戲練得再累,都只有燒白菜吃,唯一能吃到肉的機會,是去大戶人家唱戲,唱得老爺夫人高興時,偶爾會賞他們些吃剩的殘羹冷炙,那是他們少數能沾到油葷的時候。

  她從小在戲班子長大,也不怪班主為何如此小氣,一整個班子,十幾二十張嘴要喂飽,著實不容易,還有各項雜支都大,多點錢傍身,總是不會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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