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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十二郎凝思,驀地想到她口口聲聲喊著要爹的情景,莫非她已經知道她爹可能遭遇不測了。

  該死的,是誰這麼多事?什麼都不讓她知道不就沒事了?

  十二郎的暴怒影響到他的真氣運行,一凝神之間,任緇衣的雙眉難受的攏緊,十二郎連忙收攝心神,專心為她療傷,連聞訊而來的家人都無暇顧及了。

  之後,十二郎整整用了七天七夜,不眠不休的時間才救回她的小命,這段期間他只用些瓜果類充饑,想到這兒,他就不免有些埋怨,用真氣為人療傷是既耗內力又傷自身的行為,他身強體壯,不出十來天內力就恢復了,這並不打緊,重要的是他還得餓著肚子,嚼爛食物親口喂她,這才教他作嘔。雖說她年輕,但也是個女孩子,他這種行為實在太不合禮教了。

  幸好她始終昏沉,也幸好她的年紀尚幼,十二郎真的很慶倖,並且嚴格交代下人,千萬不可以將他們獨處七天七夜,肌膚相依,且他用內力療傷之事告訴他人,尤其是即將成他新娘的蓮妹妹。

  任緇衣很累也很虛弱,這七天來,她的身體有如被馬車輾過般破碎不堪,十二郎親自照料她的一切,包括為她擦汗淨身,如今她總算平靜的睡了,讓他松了一口氣。

  月光輕柔的照拂下,她卻睡得十分不安穩,蒼白的小臉無一絲血色,眉間甚至不曾舒坦過,令他深深歎息,她有一股天生的嬌弱氣質,惹人憐愛,但骨子裡卻始終自暴自棄,仿佛活著對她而言,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

  或許他可以考慮收她為……女兒?

  十二郎為自己的想法失笑,她究竟多大丁?難道他經老到可以做她的爹了?算了,就收做妹妹好了。

  腦中因想起她嬌小身軀貼在他懷中喊爹爹的畫面而溫暖起來,她需要一個活下去的理由,而他既然已插手,就沒有理由中途放棄,所以收她為妹妹,這事刻不容緩。

  在月光下,十二郎在她額上輕輕一吻,「好好睡吧!從今以後,由我來照顧你,我唯一的妹妹。」

  昏沉沉的,像回到過去幾年待在爹爹身旁的感覺。

  她喜歡被人細心呵護,捧在手心的感覺,卻恨這滿屋子揮不去的藥味,過去十五年間,她無時不在祈禱不再聞到這氣味,沒想到她始終無法逃離。

  任緇衣虛弱的睜開眼,陌生的環境令她蹙起眉,不記得自己是怎麼了,依稀想起那樁令人心痛的回憶。

  「好些了嗎?」迎面而來的是小玉關切欲涕的神情,她看起來似乎哭過好多次了。

  「我……」躺了很久嗎?為何她的聲音幹幹的,任緇衣想坐起身卻力不從心,一低頭,魂差點去了一半,她光裸著臂膀,太羞人了!

  「謝天謝地,幸好小姐你醒了,沒事就好,我終於放心了。」小玉拿碗藥來,一口一口小心的喂著。

  「我怎麼了?」她的腦子渾渾噩噩的,想了半天才記起池邊的事。但很奇怪,始終揪住她心口的疼痛此時竟然沒有發生,反倒胸中一片平靜,她感覺很輕鬆。

  小玉垂下眼瞼,「小姐,都怪我多嘴,那天的事你就當我是胡言亂語,別當真。」

  關於爹爹的事嗎?任緇衣心裡有數,就算要找出事實真相,也不是在這裡,她終究還是得回到中原。

  「這裡是哪裡?」

  「十二少的房間。」

  是他?任緇衣驚懼不已,「怎麼會?」

  她四下望瞭望,木造的房子,四處都是原木製成的家具,充滿木頭粗獷原始的味道,空氣中還有淡淡的藥味,她不意外的在通風處見到常常出現在她四周的藥罐火爐。這地方很大,從房間看出去,層層迭迭的廳堂,能見到一整組書櫃和價值不菲的桌椅器具,簡潔而不失豪貴氣息。

  任緇衣瑟縮了下,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在這裡,十二少可有不悅?可否對她霸住這裡有所抱怨?

  「小姐當時……昏倒,十二少剛好出現,是他將你帶到這裡,而且不眠不休的照顧你才……」

  「救回你這條小命。」門扉輕輕被推了開來,一個頎長俊偉的身影站在房門口,長腿一邁,帶著他慵懶的俊逸笑容走進來。

  他的突然出現,定住任緇衣的視線,也定住了她的心,「是你救了我?」

  「不錯。」他沒理會那小婢女,逕自打量她淡淡粉紅色的臉蛋,她真的好小,眉目如畫,肌膚晶瑩如玉,唇小而可愛,鼻樑挺直卻秀氣,如果再襯以無憂無慮的笑容,就更像是個孩子,只可惜她眉間眼角盡是愁,惹人心疼。

  「可是……」她的病不是那麼輕易能救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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