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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成交,我數二三一開始。”他把野餐盒負在背上,開始數。

  待他三二字一出口,青穉立刻手腳俐落地往上爬。笨柳邪,他該死了,不知道她是陽明山上出了名的孩子王,比爬樹,她八歲時就打遍臺灣無敵手了。

  不過柳邪奸像也不賴,一直緊緊跟在她身後,半步不差,好樣兒的,生平第一敵手。青樨不由得加快了速度,抬頭望見兩公尺處的一座樹屋,原來他準備了這個,難怪要選在樹上野餐,那裡想必就是比賽的終點了。

  她爬到最近樹屋的枝幹,雙腿一蹬,直接竄上樹屋。以為自己要贏了,不料柳邪卻在此時手上用力反轉,一個大翻身,竟與她同時爬上樹屋。一場不分勝負的比賽。

  “你沒贏,我也沒輸,這場比賽算打和。”呼呼呼!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對啊!”他也累了,可是卻笑得異常開心,那一臉奇詭的笑容直叫人毛骨悚然。

  “又打什麼歪主意?”青樨忍不住打了他一下。這男人,全身上下沒一根正經骨頭。

  “沒有哇!”他無辜地聳肩,驀地用力將她摟進懷裡。“比賽打和了,你不用熱吻我,我也不用熱吻你,所以……”他雙眉一挑,猛然低下頭的同時,低沈的呢喃飄進她耳裡。“我們來互吻吧!”

  這種情況也算打和嗎?青樨在神智陷入情潮漩渦的前一秒忍不住歎問,柳邪呀!這男人永遠有辦法攫住她全副的心思。

  她發出一聲低喃似的呼喚,在他深沈的親吻下她的唇益加柔軟,並且熾熱得像要燃出火焰,於是她所有的思想就在這股欲火中蒸發殆盡。

  當他終於離開她,她已經情不自禁貪戀起這種致命的快感,一動也不想動地倚在他懷裡,讓他支撐她全身的虛弱。

  柳邪打開野餐盒,隨手撚起一塊餅乾送進她的嘴裡。

  “這樣就累了,怎麼繼續下午的活動呢?”看她餅乾吞咽的痛苦,他立即暍下一大口香檳,補啜進她的口裡,與她一同分享兩種食物和在一起的那抹甘甜。當然,在柳邪心裡,再好的食物,依舊及不上情人那櫻唇裡如蘭似馨的香涎。

  “你越來越色了。”青樨瞪他一眼,仍然體懶,卻不得不趕緊坐起來。偎在他懷裡的感覺雖美,但他若繼續挑逗她,他受得住,她可沒把握禁得起。

  “孔夫子說:『食色性也。』這很正常,不是嗎?”他非但沒有半絲慚愧之意,反而笑得像只偷著腥的賊貓。

  受不了!青樨朝天翻個白眼,這傢伙的臉皮比城牆還厚。“我看孔夫子的話,你大概也只記得那一句。”她故意揶揄他。

  “對啊!你怎麼知道?哦!青樨,你真是我的紅顏知己!”想不到柳邪還十分驕傲地大點其頭。

  “你這傢伙……”她啼笑皆非地踢他一腳,站起身。

  跟柳邪談話一定要有非凡的本領,否則不是被笑死,就是被氣死。青樨忍不住同情起那些常年跟在他身邊的人,寒近和溫和還能活這麼久,真難為他們了。

  走上樹屋旁的平臺,放眼望去,一片平疇綠野,映著藍天白雲,八方九垓風光不請自來。難怪柳邪會選在這裡蓋樹屋,這般視野絕佳的地方,是不該被浪費的。

  柳邪輕聲栘到她身旁,拉她坐下,他的頭枕著她的膝,仰望白雲悠悠,習習的南風拂得人陶然欲醉,良久,他不覺長歎一口氣。

  “有話就說吧!學人家傷春悲秋可一點兒都不像你。”青樨一雙湛然的眸光,虛無縹緲地渙散在自然美景中,像要飛躍到海角天涯。

  “小川的事我很抱歉,我好像做得太過火了。”平波無揚的聲音,泄出向來樂觀的柳邪心裡那片黑暗。

  “怎麼說?”好玩地拉著她垂到腰際的長髮,與他短短的髮絲纏綿糾纏。這就是“結髮”的感覺嗎?她的心與他的心在一瞬間交流。

  “你知道嗎?東方家已經連續十代,代代單傳了。有人說,這是詛咒。也有人說,是遺傳。可是真正原因卻不是這樣。”那雙一直銳利似鷹的眼眸迅然被烏雲遮住了精光。

  “你要告訴我原因?”

  他苦笑道:“給你最後一次選擇的機會,逃離我,或者接受我。”

  青穉把玩著她調皮的傑作,兩人結成一辮的髮絲,似乎再也分不開了。

  “我不選,我的答案早已告訴過你了。”

  “謝謝。”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那片烏雲業已散盡。“如果我的觀察沒錯,東方家之所以會代代單傳的原因,在於東方家的男人全是工作狂。不論是我的曾祖父、爺爺、爸爸,全都是,他們的婚姻生活,嚴格說起來,多半只有三個月,在妻子懷有下一代的繼承人之後,男人們便不再留戀家庭。也因為他們娶的都是名門閨秀,小姐們的溫柔順從,給了男人們一個極大的空間去創造事業。從小我就是跟著奶奶、媽媽長大,看著她們日日夜夜長歎著等待丈夫的歸來,富貴榮華的背後是無盡的深閨寂寞,我知道奶奶她們很孤單,卻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們早生華髮、耗盡青春而死。『東方集團』偌大的產業,等於是用這些年輕小姐們的黃金年華換來的。”

  “所以你想補償,體貼地對待身邊所有女性,不再讓她們流淚?”這樣的男人是癡情?還是無情呢?不論如何,他令她心疼。

  “大概吧!總之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一滴眼淚。在遇到你之前,我甚至沒想過結婚。”

  “怕傷害另一個女子?不過你可以不用擔心我,溫柔順從向來不是我的特點,掠奪才是我的本性,我一向懂得如何過生活。”

  “我知道,所以我才愛你啊!”他笑著拉下她的頭,讓它擱在他心口,聆聽著他的心跳。“沒遇到你之前,我一直不知道原來世間還有可以伴著男人一同高飛的女人,畢竟在我身邊的全是一些需要小心呵護的溫室花朵。她們……我要不起,但你不同,我不要你,我們是彼此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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