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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可偏偏太后只相信軒轅倚天和被他大力推薦的自己。上次她進宮時,正巧趕上太后有事,便吩咐手下的宮女帶她到御花園走走。而且還說日後若是有類似的情況,她可以自行來這裡。

  於是當這次她又趕上太后有客人時,便自動自覺地來到了御花園,沒想到卻有意外收穫。

  「這是不死草,是番邦貢來的。」在她身後看了半天,看她還是一臉疑惑的樣子,軒轅擎天忍不住開口。

  「為什麼叫不死草?」茯苓頭也不抬地問道。

  「聽使臣說,這種草離土後不易成活,種子更是幾乎沒有。可一旦紮下了根,就算是刀劈斧砍,水淹火燒,只要有一點兒根在,便會復活,是為不死。」因為印象頗深,他還記得當日使臣說的話。

  「原來你這顆腦袋除了好色外,還裝了些有用的東西。不過,如此奇草,在這宮中無人問津,實在是糟蹋了。無情,你說,我把這株草偷回去,會不會有人發現?」

  剛剛滿足了好奇心,她又起了貪心,只是她的這一面,只會在「無敵門」的兄弟姐妹們面前才會顯露。

  「一年前,有人和你幹了同樣的事,偷走了兩株草,結果全死了。當年一共貢來十株,只活了三株,這一株是碩果僅存的一株了。還有,朕不是東方無情。」

  從她開口應答他時,他就聽出她把自己當成了無情。不過雖然他們是表兄弟,聲音有七八分像,但是他一點兒也不希望眼前的這個女人把他誤認做無情。

  「軒轅倚天,竟敢藏私!」秦茯苓直接指出人犯,除了倚天,誰還會愛藥成癡,又有機會偷到奇草?不對,剛剛他說什麼?他不是無情?那他是誰?

  「你是誰?」秦茯苓站起身來,在確認來人的確不是無情後,忙與他拉開距離。

  「朕是誰?你不認得嗎?」軒轅擎天淡淡地一笑,心裡卻有些不快。他是瘟神嗎?這個女人一聽說他不是無情,就拒人於千里之外。

  這又是東方無情的紅粉知己之一嗎?看起來並不像,她不夠美麗,甚至是平凡的。

  一雙內雙的眼睛並不大,眼神卻很銳利,顯得有些孤傲,這種銳利與孤傲對女人來講顯然是不合時宜的。

  鼻子長得也不夠挺,雙唇更不豐潤。一身稍嫌過大的白衣白裙,把地顯得更加骨瘦如柴。這讓他不由得懷疑,一陣大風過後,她會不會被吹跑。

  她無疑不是宮中之人,老實說,她連入選宮女都沒有可能。以她的容貌更不可能是秀女。

  「你是皇帝?」這句話,其實疑問的成分並不大。他身上的明黃色龍袍已經說明了一切,而且在這世上能自稱為朕的也只有皇上一個人。

  血緣是奇妙的,眼前的皇帝不但聲音與無情相似,連長相都有三分神似。只是他比無,情更俊美,更成熟,也更沉穩。

  與無情幾乎一模一樣的眼睛,雖也極有神采,但是裡面更多的是憂鬱。

  按理說,他是這皇宮的主人,但他的眼神卻像是這皇宮中的囚犯。那一身的龍袍,便是這世上最華麗的囚衣。

  「你是秦茯苓?」這也不是疑問句,只要稍微動一下腦子就能猜出她的身份。

  能出入皇宮內庭,又癡迷於草藥的,只能是四弟舉薦的女神醫秦茯苓。只是他沒有想到,她的眼神這般犀利,仿佛能穿透人心,看出他內心深處的秘密。

  「民女秦茯苓給萬歲請安。」按照規矩,秦茯苓向他跪地施禮。

  「免了吧,既然心中沒有多少真心的敬畏,又何必拘泥於禮儀。」他不想接受她的跪拜。

  「這種虛情假意,你見過很多是嗎?」絲毫不畏懼,她直覺地相信,他不是注重形武與禮儀的迂腐之人。

  「多得讓朕麻木。」三呼萬歲的背後,真心實意少得可憐, 「你有空嗎?」好久沒有聽到這麼多的實話,好久沒有碰到這樣大膽的人了,他不想就這樣放她走。

  「在太后忙完自己的事之前,我很有空。」

  「陪朕聊聊,朕好久沒輕鬆地和人聊天了。」

  「如果你願意,會有無數的人陪你,」

  「可他們會揣摩朕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觀察朕最細微的表情和語調的變化。」

  「那不是很累?」

  「不只他們累,朕更累。」

  「好,我陪你聊天。」

  在以後的日子裡,只要秦茯苓進宮,他們便會在第一次見面的地方「不期而遇」

  他們所談的話題包羅萬象,小到天氣,大到國家大事,大部分時間都是擎天在說,秦茯苓在聽。

  但是秦茯苓的話雖不多,卻總能一針見血,只是她的觀點有時會有些憤世嫉俗,難免偏頗。

  而身為正統的擁護者和領導者,軒轅擎天自是不能苟同,所以爭執是難免的,只是這種爭執卻成了兩人之間互相瞭解的渠道。

  但是,有一天秦茯苓在一次爭執後,注視了他半天,說了一句話——

  「你快樂嗎?」她的眼神仿佛在說,富有四海的他,並不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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