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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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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低下頭不說話。 「要是有什麼地方需要幫忙的,就進來慢慢說。」荊劭看著她的背影。鐘采的性子一向那麼倔強,又極愛面子,如果不是遇到不如意,她怎麼會忽然跑來這裡找他? 鐘采回過頭來,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可是眼圈卻慢慢紅了。 「算了,下次吧。」她看了一眼晚潮,「現在說什麼都好像太晚了,何必讓大家都不開心。」 她一直看著晚潮做什麼?竹青和荊劭都不禁疑惑,是不是晚潮跟她說了什麼,才讓鐘采這樣顧忌? 「你跟晚潮……」荊劭蹙起眉,不會是他多心吧,總覺得空氣裡緊繃著僵硬沉默的氣息。 「她是你的女朋友,緊張你也是應該的。」鐘采眼裡淚光一閃。 「晚潮,這到底怎麼回事?」荊劭看看門口雙手環胸繃著臉的晚潮。剛才一定發生了什麼不愉快,不然晚潮怎麼會這種臉色,鐘采又怎麼會泫然欲泣? 「我可沒有趕她走。」晚潮輕描淡寫,「我不過是隨便說了兩句,就惹得美女梨花帶雨的,呵呵,早知道就閉上嘴。」 「你……」荊劭把她拉到一邊,放低了聲音,「你跟鐘采根本不認識,她又沒得罪你,欺負她有什麼意思?」 「我已經很客氣了。」晚潮不看他,「這樣都不行,還要怎麼辦?是不是張燈結綵、敲鑼打鼓地歡迎她,歡迎人家來吃回頭草?對了,最好還要充當女傭,下廚準備幾道好菜、再給你們沏壺好茶,方便你們把酒言歡共度良宵。」 「晚潮!」荊劭不禁有點著惱,「鐘采好歹也是我的客人。」 「可不是我的。」晚潮嘴硬,「我幹嗎討好她?」 荊劭的聲音裡已經有壓不住的惱火,「你住這裡是不錯,可上門的都是我的朋友,你無緣無故把人家趕出去,不覺得很過分?」 「原來她是你的朋友,我不是。」晚潮驀然抬起頭,「荊劭,我不過就是你一個病人對不對?你給成百上千的人做過手術,我不過就是這裡頭的百分之一千分之一,對不對?」 「你扯到哪去了!」荊劭莫名其妙,「什麼手術,我現在跟你說的是,你不應該對鐘采這種惡劣態度。」 「你不會是要我跟她道歉吧。」晚潮忽然笑了,「這麼老土的橋段,推出我這種替死鬼,去討她的歡心。」 「明明是你失禮在先。」荊劭氣結。 「跟人家賠禮道歉,本來是我的拿手好戲,家常便飯,要多誠懇都煽情都沒問題。」晚潮看了一眼鐘采,「但是要我跟她道歉,這種事我是不做的。」 「你把人家趕出門,還這麼振振有辭!」荊劭忍無可忍,「你到底哪根筋扭到了?還冒充是我什麼女朋友,你吃錯藥啦?」 「你哪一隻眼睛看到我趕她走?又哪一隻眼睛看見我冒充你的人?」晚潮漲紅了臉,「她說的話就是真的,我每一句都是撒謊,她是仙德瑞拉,我就是賣蘋果的老巫婆,哈,你現在又唱的哪一出,英雄救美啊?行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一號女主角鐘采上場,我這個跑龍套的就該識相點趕緊下臺。」 晚潮一口氣說下來,聲音或許是大了些,抬眼看見鐘采正在朝這邊看過來,那種眼神……她那是什麼樣的一種眼神啊?三分輕蔑,七分憐憫,還有著一絲嘲謔的笑意。一陣熱血激辣地湧上頭頂,晚潮「砰」的一聲關上門。 就算剛才跟鐘采面對面的時候,都沒有想過退步;可就在剛才這一刻,越過荊劭的肩頭看見鐘采的臉,忽然發現,自己輸了。一回頭,看見玄關衣帽櫃上的鏡子,晚潮呆了呆。 那麼忿怒,那麼委屈,那麼不甘心的一張臉!陌生到自己都不認得自己。連耳朵也漲紅了,還貼著一臉的矽膠,越發顯得滑稽。 像小丑。 晚潮靠著門呆在那裡。「砰、砰、砰……」門外的荊劭在大力地拍著門,可是一聲一聲,都好像是她心口震痛的心跳聲。混亂到極點,晚潮忽然手足無措。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這麼的難過,這麼的卑微。 這一個瞬間,晚潮忽然覺得氣餒。爭什麼?還有什麼可爭的,難道這樣還不算丟臉? 「砰砰砰!」門外的荊劭正在拍著門,差一點沒抬腳踹上去。晚潮到底怎麼回事?從來就沒見過她這種臉色,她到底發什麼神經啊? 「荊!」竹青拉住了他,「不要這麼大聲,當心嚇著鄰居……鐘采都走了,你還不趕緊追上去看看?」鐘采走了?荊劭回頭,正看見電梯門緩緩合攏,鐘采的臉,正消失在那兩扇冰冷的門背後。 「荊,你還呆著做什麼?」竹青跑去按電梯,「快點去追啊。」 荊劭忽然覺得說不出的疲倦。扔下手裡的外套,靠在門邊的牆上,疲倦到不想說話。一定是今天太累了,以至於鐘采的出現,都不能讓他覺得振奮。只是煩躁,只是心亂,空氣裡仿佛還回蕩著剛才晚潮重重摔上門,那砰然的一聲巨響。 她剛才都在說些什麼話?什麼仙德瑞拉,什麼跑龍套?為什麼他好像一句也聽不懂。 竹青在電梯邊呆呆看著他,那袋香蕉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掉在地上,沒人去理會。 門忽然開了。 竹青和荊劭一起看過去,看見晚潮出現在門口。她已經換過了衣服,是她剛來的時候穿著的薄毛衣,卡其褲,手裡提著她那只隨身的帆布背包。 「你去哪裡?」竹青一呆,她打扮得這麼整齊,去做什麼? 「我不能再住這裡了。」晚潮很平靜,「傷都快好了,再住下去,會給荊劭添麻煩。醫藥費和手術費,還欠著的那部分,我過幾天送去診所。」 「你要走?!」竹青瞪圓了眼睛,「都這個時候了,你一下子去什麼地方住?」 「回去原來的房東那邊啊。」晚潮走到她身邊,用力抱了她一下,「放心吧竹青,我走了。」 「晚潮——」荊劭失聲叫住她,連他自己也嚇了一跳,聲音居然這麼大。 晚潮回過頭,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叫什麼叫?」 荊劭完全不能置信。她就這麼搬出去?不可能吧,早上他出門的時候,她還窩在床上睡懶覺;客廳門口還放著她剛從洗衣店拿回來的袋子;還有,露臺上那盆她最寶貝的龜背竹,這兩天葉子發黃,她還說要帶它去花店看看病……好端端的,今天跟往常每一天並沒什麼不同,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那盆龜背竹……你不管它了?」荊劭的話出了口,才發現自己問得實在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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