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寧馨 > 閨女有財路 | 上頁 下頁 |
|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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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婆母就要「行兇」,她假意阻攔,但嘴裡卻是火上澆油,「娘啊,雖然二弟妹又饞又懶,還老是偷東西扯閒話兒,但畢竟是一家人,您可不要同她生氣,否則氣壞了身子,她又要出去說您裝病折磨她了。」 不必說這老少婦人就是任家老夫人及大夫人了,雖然住在一個村子裡,別人家都是嬸娘嫂子的喊著,她們卻擔了個夫人的名頭,原因無他,就是兩人身旁站著的那個中年男子——任家老大任大義,萬年不第的秀才老爺一名。 就如同村長也算個頭兒一般,秀才不大不小的也有些身分,起碼家裡可以少納一個人的糧稅徭役,出入縣衙也不必跪官老爺。 於是,除了兩位族老,其餘眾人即便心裡看不起,也都是低頭行禮。 任家老夫人陳氏很是驕傲的抬起了下巴,冷冷「哼」了一聲,末了很有幾分不客氣的望向兩位老爺子,「他二爺、三爺,我家這惡婦跑來鬧事,你們怎麼不叫人大棍子打出去?惹得村裡人到處吵嚷,外人聽了,萬一壞了我家老大的名聲,以後他可怎麼做官啊!」 任大義沒有說話,但卻捋了捋稀疏的鬍子,顯見也很為傷了自己的顏面不滿。 兩個族老本來還想客套兩句,畢竟百十年來,任家也就出了任家老大這麼一個秀才,可是聽到任老太這般大言不慚,呵斥家裡下人一般呵斥他們,兩人都有些不喜。 於是,身形瘦小的二爺爺當先開了口,「老妹子,你家裡的事按理說我們不該多嘴,但族人都聚集在此居住,老二一家平日什麼樣大夥兒也都清楚,你即便有所偏心,也別做得太過,否則傳揚出去,當真傷了老大的聲名,那可怪不得別人了。」 「是啊,聽說秋天時又要大考了,到時候可是會有官老爺下來考察生員名聲的,哼!」一旁的三爺爺也輕描淡寫的補了一刀。 果然任大義鬍子抖了抖,趕緊攔了還要說話的老娘,一邊給兩老行禮一邊說道:「兩位長輩誤會了,我娘也是疼愛老二一家,見不得他們夫妻行差踏錯,這才多有管教,沒想到弟妹想不明白,這才有了今日之事……」 他還要再說,不料劉氏卻是氣得渾身顫抖。 這麼多年,大伯子要去詩會,去酒樓會友,要做新衣衫,要買文房四寶,還要買把玩的小玩意;老太太要吃點心,大嫂身子「虛弱」要長年喝人參湯將養,大侄子要讀書,大侄女要新衣裙、新首飾參加小姐們的聚會…… 家裡三十畝旱田、十畝水田,都是他們一家五口在照管,春種秋收,忙個不停,還要做飯洗衣、喂牛。任大山農閒時節還要進城打短工,她要做繡活兒,所有銀錢一文別想落下,最後一家人吃不飽穿不暖,閨女要病死了都摳不出一文錢買藥。 這實在是欺人太甚,撒尿把人淹死也沒這麼可恨的! 她狠狠抓了一把身下的沙土,往任大義開闔不停的大嘴扔了過去。 「閉上你的狗嘴!」劉氏是徹底豁出去了,平日所有的隱忍在病重的閨女面前蕩然無存。「任大義,你敢說這話,也不怕天打雷劈!我家瑤瑤病了七八日,哪次要銀錢,你都說沒有,但是你昨日還花了三兩銀子買個什麼破紙鎮,我家孩子爹這一冬賺了多少工錢,有你買玩意的,就沒有我閨女救命的,是不是?你不讓我閨女活,我跟你拚了!」 劉氏放下閨女,就去撕扯任大義。 不知道是陳氏婆媳兩個被嚇住了,還是拉架的幾個婦人有意放水,居然真被劉氏抓住任大義的青色長袍,三兩下就扯下大半。 任大義慌亂躲避,嘴裡呵斥著,「胡鬧,還不鬆手,成何體統?」 可劉氏就是不撒手,甚至抱著他的大腿要下口咬了。 他嚇得聲音都尖利起來,「這日子過不了了,過不了了!」 「過不了就分家!」劉氏死死扒了他的一隻鞋,嘶聲喊著,「我們只要五畝地,兩畝水田,三畝旱地!水田賣了給瑤瑤看病,立刻就賣!」 兩個族老本來臉色也有些不好,做弟妹的抱著大伯子的腿腳,這實在太過難看了,但是聽到劉氏這話,兩個族老下意識對視一眼,都是乾咳起來。 他們兩家都是人丁興旺,兒孫一成家,這家裡田地就有些不夠了,去別村買吧,有些不便,自家村子又沒人賣。 說起來倒是任家老太爺在縣城做了半輩子掌櫃,攢了座村裡最大的二進青磚院子,又趁著先前的災年買了十幾畝好水田,如今若是老二一家肯出賣,倒是一樁好事。 「老大啊,事到如今,這事好說不好聽,不如……就分家算了,你們一家伺候老娘終老,多得一些家產也是應該,老二一家三個孩子,分幾畝薄田也不多。」 「就是啊,強扭的瓜不甜,樹大分枝,把家分了,也省得以後鬧得雞飛狗跳,更傷情分,左右還在一個村裡住著,親兄弟也還有個照應。」 任大義有些愣神,不明白幾句話功夫,怎麼就說到分家的事了。 陳氏卻是跳起來就要去踹劉氏,「該死的喪門星,是不是你早就攛掇老二分家了?故意把那死丫頭整死,就為了藉機分家!你作夢,我就是死了也不……」 她話說到一半,就被老大媳婦攔住了。 馮氏低聲勸道:「娘,老二家孩子都大了,吃喝都多,又眼見要陪送嫁妝,不如把他們分出去,秋時老爺中舉,咱們一家都跟著他去外地做官,老二一家也是累贅。」 「哎呀,是這麼個道理!」 陳氏聽到兒子要帶她去做官,眼睛都放了光,還怎麼會「捨不得」牛馬一樣的二兒子一家,更何況住在同一個村子裡,就是分家,他們還敢不伺候她這個老娘啊。 「行,分就分。除了五畝地,其餘一個草棍兒你們也別想拿走。趕緊給我滾!」 劉氏聽到這話,手頭一松,心氣一泄,直接軟倒在地。 若不是為了兒女,平日話都不會多說一句的她,怎麼會如此以死相逼? 「二嬸子,現在可不是你鬆口氣的時候啊,趕緊把字據立下來。」 有婦人上前扶了劉氏,趕緊給她提個醒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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