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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小唐子恭敬地拉開宮門,淨玥的嗓音幽幽地傳來,讓他腳步一頓。

  「我從來沒有恨過一個人,我恨你,更恨我曾經愛上過你!」她含淚指控,每一句話都像針,紮在他的心頭,而她自己的心卻更痛。「你根本不值得任何人將感情放在你身上,這輩子我不願意再見到你!」

  欲踏出門的腳步一頓,玄契眯眼,如此熟悉的話他彷佛在哪裡聽過……

  你是個不值得人家疼愛的孩子,這輩子我不願意再見到你。

  腦中一旋,他想起是誰了,那個恨他入骨的父皇!

  霎時,他心中一凜,說不出的複雜感覺攫住他的心。

  「淨玥姑娘——」聽她說得過分,小唐子忍不住開口制止。

  「算了。」玄契阻止,頭也不回地步出宮外。

  淨玥靠著床邊,眸中一片空洞,滴落的淚彷佛永遠都流不盡。

  小喜已經不知第幾回喚她吃藥,見她沒有反應,心頭也跟著泛酸。如果她是淨玥,恐怕也會同樣傷心難過吧!

  小喜眼眶微紅,頭一低走了出來,猛地,她發現不遠處玄契的身影。

  他立在宮門旁靜靜望著淨玥,俊美無比的臉上自信不在,換上的是濃濃的疲累。

  最後,他輕輕一歎,步入房裡。

  小喜再也忍不住淚,轉頭匆匆地離開。感情太磨人,將他們折磨得憔悴了。

  「又不喝藥,你要折磨自己到什麼時候?」低沉的嗓音在寬廣的宮殿裡回蕩,他在淨玥身旁停步。

  她仍然沒有反應,若不是晶瑩的淚珠不斷從頰邊滾落,會讓人以為是她是個仿真人的娃娃了。

  玄契的指尖沾起她的淚,那淚的溫度熾燙了他,把他的心都滴穿了。

  「這樣自殘……並不好。」

  淨玥的長睫眨了眨,緩緩地抬眸望他。「讓我走。」

  玄契的神情一變再變,她多日來不言不語,一開口就是要走!

  「你連我們的孩子都不想要,再強留著我也沒有意義。」她的聲音很輕,不帶情緒起伏,卻一句句嵌進玄契心底。

  漂亮的鳳眸裡暗潮洶湧。

  沒錯,是他下的令,可是他並不會比她好受啊!

  「我知道,除了皇后能為你生下子嗣外,其他嬪妃的孩子你都不想留……」淨玥咬白了唇,指尖微微顫抖,「可是……」

  薄唇緊抿,他靜靜地等她把話說完。

  「我想要……很想要……」淨玥再也隱忍不住,淚像斷線的珍珠,一顆顆浸濕了絲被,「我真的很想留下他。」

  玄契再也按捺不住,大手一伸,緊緊地將她納入胸懷,用力地彷佛要將她揉入自己的骨血裡。他頂著她的發心,任淨玥在他肩上哭得柔腸寸斷。

  「求求你讓我走好不好?我真的受不了了!」淨玥用力地抓住他的臂,指甲狠狠地陷入,「該你的、欠你的,我都還給你,求求你讓我走。」

  「你還能走去哪?」

  「哪裡都可以,只要能離開你身邊。」淨玥好氣自己,他明明做了那麼多過分的事情,可是偏偏一看到他,她的心就是不由自主的軟化。

  她還是愛他啊,她恨自己的懦弱!

  「傻淨玥,這天下是我的,無論你走到哪裡,都離不開我身邊。」他低語。

  「你為什麼要那麼殘忍?有那麼多嬪妃等你臨幸,你為什麼就是不讓我走?」

  唇瓣勾起魅惑的笑,他俯首封住她的唇。「朕就算不要天下,也不會放你走。」

  入夜了,一片窒人的寂靜。

  玄契理理絲被,覆上蜷曲淨玥的身子。她哭了好久,直到剛剛才睡著。

  撩開她的髮絲露出姣好的容顏,他眷戀地輕吻她的額。

  他們兩個該怎麼辦?

  他不會放手,不想放,也不願放。

  他的思緒,飄向了問天臺……

  他之所以要大建問天臺,就是要用他天子的身分問天。如果他真是妖孽,又何必讓他出生在這個世上?他背上的烙痕,拜他狠心的父皇所賜,好似他一出生就註定背負著罪孽,不但帶來無數的天災人禍,還罪無可赦的害死了父皇深愛的章淑妃……

  身為皇子,既得不到父皇的疼愛,在後宮更是飽受欺淩,甚至連王公大臣都不斷諫言要將他趕出宮廷,來平息天怒!

  好不容易讓他遇見淨玥,現在又出了那麼多事。身體如此貼近的兩人,心卻咫尺天涯。

  難不成,只要他想要的,都註定得不到嗎?

  「朕問你的話,你最好開口回答!」麒陽宮裡,傳出皇上的怒斥。

  好多天了,她不言不語沒反應,一開口就是要走,玄契的耐心告罄,暴怒出聲。

  淨玥倔強地背過身,對他的警告沒有回應。

  「淨玥,朕在同你說話!」

  「你如果不殺我,就放我離開吧!除此之外沒什麼好說的。」

  「朕太寵你,你反倒放肆了?」

  「不是放肆,」她低語,「是別無所求。」

  聞言,玄契怒極反笑。

  「別無所求,好!朕就讓你知道什麼叫做別無所求!」他一個旋身,隨手抓住一名小宮女,將她拉至身前。

  「皇上?」宮女被嚇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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