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那顏 > 祭祀新娘 | 上頁 下頁
三十二


  「什麼事?」拓跋扈開始能控制自己不大吼大叫了,可——該死的女人,居然以暈倒來逃避她所引發的後果!

  「該死!」看到夏荷哭得一塌糊塗,他終於忍不住一把推開她,「我來!」「王爺,您會原諒小姐嗎?她是迫不得已的……」夏荷仍然抽抽噎噎的。「原諒?」他的手拂過她冰冷的雙唇,「你背叛了我,不是嗎?」他的手遊移到了她潔白而纖細的頸間。

  「王……王爺,皇上有急事宣召您進宮。」眼見王爺一副想扼死小姐的樣子,夏荷忙戰戰兢兢地開口。

  「元宏?」拓跋扈終於回神,然後發現自己的手已沒入了她的衣裡。

  「小姐,起來喝藥了。」夏荷輕輕推醒昏睡著的姬冰玉。她想雖然睡眠很重要,可藥也不能不喝呀,何況小姐不光額角穿了,連前些日子的舊傷也崩裂了,不喝藥不行呀。「什麼時候了?」她仍相當虛弱。

  「掌燈時分,王爺還未回府。」夏荷回答。

  他一定是恨不得親手殺了她吧,她又記起了昏迷前他說的話。於是她笑了,笑得哀傷,「他沒吩咐把我扔進牢裡去嗎?」

  「王爺怎捨得呢?」夏荷勉強笑道。看到王爺和小姐關係緊張,她可比誰都著急。「您都一天水米未進了,喝口粥吧,燕窩粥還是廚房新熬的。」夏荷好心地轉移她的注意力。「我不餓。」姬冰玉輕輕地推開碗,了無生趣地想:她還不如早點死了乾淨。「小姐……」夏荷忍不住又哭了。

  「傻丫頭,我都沒哭,你哭什麼呢?」姬冰玉舉起依然無力的手,輕輕地替她擦乾眼淚。

  拓跋扈回府已經是初更時分了,回到臥室後他發現榻是空的。「小姐呢?」他暴怒。「王爺,您就饒了小姐吧!」夏荷跪倒在他腳前,只是抽泣。「小姐好可憐……」「她居然敢逃離我!蕭啟遠和她在一起嗎?」他的樣子能令一整排的士兵為之膽寒。「不!小姐是一個……一個人……」夏荷結結巴巴地為她辯白。

  這就是說她只有一個地方能去。

  拓跋扈轉身:「備馬!」

  不知何時,雨停了,一輪明月出現在天上。

  「老天,求你保佑小姐……」夏荷跪求。

  天從申時就開始暗了,還下著冷雨,這是在平城也少有的冷夜。早在天才剛暗下來時街上已不太能見到人。

  京城的四大王府就屬正昌王府最為華麗。在北魏,正昌一門曾受歷代皇帝的五次加封,而且正昌王拓跋雷還娶了一個美麗又能幹的王妃。這個號稱拓跋魏最聰明女人的美人不但樂善好施,而且性喜為人排憂解難,使正昌王府得到了百姓的交口稱讚。

  十月,在平城已經很冷了。

  王府的看門人老孫頭哆哆嗦嗦地縮在門洞裡。這天正是正昌王妃郝連水為民排憂解難的日子,半個時辰前他才剛送走了一個告她的鄰人偷她雞的農婦。

  老孫頭跺跺凍得有些麻木的腳,同屋的任二他們已經喝酒的喝酒、賭錢的賭錢,只有他還在這裡喝他娘的西北風。

  他有心偷懶,卻又不敢,生怕那個精靈古怪的王妃會出些什麼餿點子來整他,就像那次整任二他們一樣。這些花樣單是想像就夠他後頸生寒的,於是再也不敢生憊懶之心了。幸好一會就到酉時了,老孫頭搓搓凍僵了的手,準備去關兩扇沉重的大門。不料一個渾身濕透的女人突然撲到在他面前。

  該不會死了吧?老孫頭嚇了一跳,正急著,那女人又慢慢跪坐起來。

  「請問,正昌王妃在府裡嗎?」女人有氣沒力地問。

  聽聲音倒還好聽,老孫頭走近了幾步:眉目倒也清秀,穿得也還不差,看樣子不像是農婦倒像是大戶人家的姬妾。「回家去吧,王妃已經不見客了。」

  「請代為通報,就說——」

  老孫頭不耐煩了,「明日請趕早。」

  女人並不放棄,「就說……就說待罪秀女魯冰玉自動到案。」

  「秀女魯冰玉……」這下老孫頭來精神了。

  這四個多月來京城為了秀女魯冰玉在逃一案鬧得沸沸揚揚,沒想到失蹤的魯冰玉居然會出現在這裡!

  「秀女魯冰玉?」郝連水乍聞這個消息也不由怔了怔,然後急急地出去。「王妃……」聽到足音,姬冰玉勉強抬起昏沉沉的頭。

  「是你?」郝連水不顧她華美的長裙會沾上泥巴,蹲下去讓她靠在她的懷裡,「怎會弄成這副樣子?」

  「我本來叫做姬冰玉的。」姬冰玉淒然一笑。

  「我知道。」郝連水憐惜地理著她的亂髮。

  「王妃,要老僕幫忙將她抬進去嗎?」老孫頭想這下他可在任二他們那裡露臉了。「讓王爺過來,把御醫也找來。」郝連水拂開她濡濕的長髮,這才發現她不光又濕又倦,而且額上居然還有傷口!

  不多時,正昌王拓跋雷匆匆趕來了,「她是誰?」

  聽到這打雷一般的聲音,姬冰玉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你嚇著我們的客人啦,」郝連水嬌嗔,「抱冰玉進去。」

  拓跋雷忍不住嘀咕:「她該送到大牢裡去!」

  「閉嘴!」郝連水吼他。

  出乎姬冰玉的意料,外表粗暴的正昌王這次居然畏妻如虎!

  「我又要做爹了。」正昌王忍不住心中的得意,大聲宣佈。

  「不識羞的傢伙!」郝連水笑駡。

  「恭喜你們。」從他們的打打鬧鬧裡姬冰玉看到了濃濃的情意,她笑著說,心裡卻在為自己悲哀。

  送走了御醫,屋裡只剩下她們兩人時,郝連水忍不住奇怪:她究竟遭遇了什麼?看她的衣著相當華貴,在本朝只有貴族才能置這樣的衣飾,卻何以她會弄得這樣狼狽?若是遭了不幸,何以她臂上的守宮砂未退?若是沒事,何以她又是傷痕累累?現在她已喝了藥沉沉睡去,可眉心卻仍是皺的。

  郝連水輕輕地將她露在被外的手掖進絲被裡,比之初見她時她瘦許多也憔悴多了。從見到她的第一眼郝連水就認定了:姬冰玉與那個英俊又霸道的拓跋扈有戲。雖然她必須立她為貞潔秀女,可她有理由相信雖然貞潔秀女的身份特殊,但以拓跋扈的個性,一旦認定斷不會為任何理由停止他掠奪的腳步。而在郝連水心目中也惟有這樣的男人才配得上姬冰玉。只是郝連水想不到是拓跋扈還未見上她一面,姬冰玉居然就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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