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莫築淩 > 懷春曲 | 上頁 下頁
二十五


  賈致忠看他劍及履及的行徑,十分開心地說:「好好好,卓公子您慢走,小心點啊!」

  他頭也不回地揮了揮手示意,心想,這是賈致忠說過最中聽的話。他要去看看靳袁皓那小子的情事,順便玩玩又逢春霖的他,當然可得小心謹慎點啦,俗話說「貪心不足蛇吞象」,他可不想被靳袁皓這條蛇吞了他這只狐,他可不想沾上「英年早逝」的邊。

  幽幽地轉醒,楚楚睜開眼簾,隨即被眼前陌生的擺設嚇跑了僅剩的睡意。

  她慢慢地以手肘撐起略顯酸疼的身子,困惑地轉動烏溜溜的眼珠子,當目光掃過坐在窗邊的靳袁皓時,心裡約略有個底。

  「你醒了?」靳袁皓從書冊中抬起眼看她。

  她點點頭,「這是哪裡?不要告訴我這裡就是擎嵩閣。」

  「既然你都知曉了,又何必多問。」他放下手中的書本擱置在案桌上,走到床前撫上她的額。

  楚楚反射性地撇開他的手。

  他揚起嘴角。「一天前,你可是昏睡不醒的,現在倒很有精神了嘛!」他收回懸在半空中的手。

  靳袁皓看著屋外的豔陽天,再看看一室的陰涼,「我抱你到外頭曬曬陽光,對了,你也該喝藥了。」

  「藥?」她皺起鼻子,「我能不喝嗎?」從小她就不愛那黑漆漆的東西,別說喝了,她倒都來不及哩!還好鮮少生病的她,不用常委屈自己喝下那用白花花的銀子買來的藥汁。

  「這麼大的人了,還怕喝藥嗎?」他好笑地問。

  她可憐地點點頭,盼能博得他的同情,只可惜她多想了,因為這個人冷血得很,豈會順她的意。

  「別想,硬灌也要你灌下去。」昨天見她沉睡不醒,他也不好吵醒她,所以便讓熬好的藥就這樣擱到涼,今天再不讓她喝下湯藥,她的病怎會好起來?

  「認識你真是倒霉透了。」楚楚對著被褥咕噥了一句。

  耳尖的他,將她的話悉數聽進耳裡,但他決定裝傻,「你說什麼?」

  「我沒說什麼。」她吐了吐粉舌。

  「沒就好。」看她可愛的模樣,他不禁面露和煦的笑。

  楚楚自知身體微恙的她推拒不了他的決定,只有任由他伸出手,抱起裹著被子的自己。

  他抱著她走出房門,穿過東彎西拐的回廊,走到微風徐徐的涼亭,亭外有一口池塘,春日的暖陽灑落水面上,波光鄰鄰。

  楚楚不能適應光亮地微眯著眼,看著在水裡優遊、像琉璃一般的錦鯉,她頓時好生羡慕它們的無憂無慮。

  「靳府裡好像養了很多的魚?」虛弱的語氣像是自言自語一般。

  「是啊,家父生前很喜歡這些像寶石一般的魚兒,所以在府邸的各院落都有辟池養殖。」一想起父親,他的眼裡又蒙上一抹愁。

  拉回飄遠的神智,她看著抱著自己的靳袁皓,試著推了推他堅固如牆的臂膀,隨即道:「你好像挺愛抱我的嘛。」

  他將頭擱上她的,聞著自她秀髮傳來的幽香,讓那股馨香充滿整個胸臆,一掃愁緒,「你軟軟的,抱起來很舒服。」抱著她,他才能覺得充實溫暖。

  愛吃她豆腐就說,還說了這麼個冠冕堂皇的藉口。

  「是喔。」她不以為然地說。

  這時,他們的身後傳來細碎的聲響。

  靳袁皓連頭也沒回就說:「福伯,擱在石桌上就可以了。」

  福伯大老遠的就看見他們摟抱在一塊兒,頭靠著頭地柔聲細語著。看到這幅景象,他的心裡萬分欣慰,自老爺去世後,他從沒再見過少爺如此放鬆過,更別說是笑口常開了,如今,楚楚小姐應是融化了少爺他那冷冰冰的面具了吧!他真的覺得很高興,這個家總算讓他盼到一絲昔日的面貌了。

  「那我就放在這兒,楚楚小姐,你要趁熱喝,這樣病才好得快喔!」他慈愛地看著自己從小帶到大的少爺,不禁又要熱淚盈眶。

  被靳袁皓固定得死死的楚楚,根本沒辦法轉身,只好努力側著頭向對她細心叮嚀的福伯說!「謝謝你,我會的。」話雖如此,但她根本不想喝。

  「那我先下去了。」福伯臨走前,還面露喜色地看了看相擁著的兩人,才慢慢地走出亭台。

  「你方才答允福伯的話,可沒人逼你,所以……」他放開懷中的她,端過藥碗湊近她的面前,「喝下去,一滴也不准剩。」

  她睨著碗裡正冒著嫋嫋煙霧的黑色汁液,皺起鼻頭說:「我慢點再喝,太燙了。」

  「別跟我打哈哈,你剛剛不也聽到福伯說要趁熱喝,這樣病才好得快的嗎?你也答應他了,難道你想讓福伯辛苦為你煎的藥湯就這麼涼了?」

  她哀怨地看著碗裡的藥,又看看靳袁皓凜著一張臉,心裡不斷的咒駡:可惡,他未免也太會洞悉人心了吧!

  「我可得跟你說在前頭,愈涼的藥愈難入口喔!你自己好好想想。」靳袁皓看她一臉的猶豫不決,於是再乘機追擊。

  她若真的死不肯喝,不知他又會用什麼話語刺激她,何況跟他硬碰硬的下場只有自己倒霉的份,根本占不到便宜。

  她聞著不斷撲鼻而來的藥草味,懷著壯士斷腕的決心捧過湯藥,仰起頭一口氣將之喝光。她忍著噁心的感覺,垮著臉朝靳袁皓揚揚手裡已見底的碗。

  靳袁皓這才滿意地說:「你也不是不能喝嘛!」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