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孟軒 > 護妻大將軍 | 上頁 下頁


  不知是她刻意避不見面,或是找不到機會出來見他,赫連遠在將軍府外繞了好幾天也沒再看到佟若寶;後來和他約好要拿命換飯吃的兄弟們,聽說朝廷開始徵兵,二話不說就拖著他一起去報了名,隨即他便離開了京城,隨著軍隊派駐到遙遠的邊疆。

  一直又過了好幾年,突然傳出一件全國為之震動的消息──

  叛將佟衛雲通敵叛國,罪證確鑿,遭皇上當廷怒斬,並下令誅九族、家產充公。

  消息傳到了軍中,同樣引起一片譁然,眾人紛紛議論著大將軍的事蹟、未來朝廷勢力可能會如何轉變、敵國是否因此才迅速的強盛起來……

  失了這個名將,人人臉上都是一片凝重,赫連遠也不例外,心情沉鬱得好幾天都少吃了三碗飯。

  大家以為他也為了佟將軍的事情而痛心,唯有他自己知道心裡那股空虛沉重是為了什麼──

  十三歲之前的事情,他不記得;但後來遇到了一個似乎認識自己的女孩,兩人嬉鬧共食的景象,如今依然歷歷在目。

  虧他還一直想著,見了面之後要對她解釋些什麼,現在卻是再也沒有機會了。

  佟若寶,叛將佟衛雲的女兒。

  他的寶娃。

  沉默的坐在榻邊,剛睡醒的赫連遠雙手擱在膝上,沉沉的目光盯視著前方擺滿了地圖與軍報的矮桌,黝黑的臉上有些茫然。

  ……他怎麼又夢到以前的事了……

  說來好笑,十三歲之前的事情他忘得一乾二淨;但是十二年前遇見的人、發生的事,他卻記得比昨天發生的還要豐。

  而且每次夢到過去的事,總是會讓他鬱悶個好一陣子,活像個多愁善感的娘兒們,很沒出息。

  或許那是因為,佟若寶是他「有記憶以來」第一個對他好的人,他難免會特別記掛。赫連遠在心裡為自己辯解著。

  只可惜當年發生了那種事……算算時間,佟家被處分的時候,她應該才十二、三歲,年紀輕輕就香消玉殞,也真是夠倒楣了。

  「將軍、將軍!」

  一連串興奮的呼喚,隨著一個年輕男子的身影一起捲進了屋內,赫連遠身形未動,只是懶懶的抬起眼,瞟向那個還在喘的傢伙。

  「幹嘛?放飯了?」晨練的時辰明明都還沒到。

  來人先是一楞,隨即失笑,「虧你都當到了將軍,怎麼還是一睜眼就想著吃?」

  「別人也就算了,當初還是你拉著我一起投軍的,怎麼會不明白我腦袋裡都在想什麼?」都十幾年的朋友了,真令人傷心,男人的友情就是這麼薄弱。

  聽他這麼說,周承翰又笑了起來,「你別說得這麼哀怨,我正是知道你這副以食為天的德行,才會大清早的就跑來找你。」

  「什麼事這麼急?今天早飯有加菜?」

  「不是。之前這附近的百姓們不是向咱們訴苦,說山裡的野豬時常跑來破壞農作,有一次還傷了人嗎?那時候你讓弟兄們設了陷阱,結果聽說昨晚抓到了兩隻!」

  看著赫連遠原本還顯得惺忪的雙眼,聽到這些話之後已經散發出期待的光芒,周承翰心裡好笑,終於說出正題,「鎮上一大早就派人把豬抬到營地門口,說要送來給大夥兒加菜,算是前陣子打了勝仗的犒勞。」

  「這怎麼好意思?」赫連遠終於站起身,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走到角落的水盆邊洗臉,「幫我留一隻後腿。」

  「你不是說昨天京城裡來了使者,今天要進城到驛館述職議事嗎?」

  看見這個餓死鬼將軍因為自己的話而差點打翻了水盆,寬闊的雙肩隨之一垂,背影明顯黯淡下來的失望模樣,身為副將的周承翰差點又要笑出來。

  在角落呆站了一會兒,赫連遠擦了擦臉上的水珠子,轉過身時已是一臉若無其事,「周副將,晨練的時候到了,別在這兒磨磨蹭蹭,誤了早飯的時辰。」

  將明顯是來看好戲的好友趕出門,赫連遠馬上拉下了一張臭臉,一邊換著衣裳,一邊在心裡悶悶不樂。

  他倒不是因為無法和大夥兒一起分享山豬而不開心——好吧,有一部分是,但惹他不愉快的主要原因,還是那個朝廷派來的特使大人。

  官場是非多,他原本就不是抱著什麼出入頭地的心態來打拚,一開始只是為了想要活著回來吃飯,所以打得認真了點、殺得努力了些,同時發揮過往在街頭討生活的本能,深知打嘍囉要先揍主人的道理,挑准那些率軍領兵的頭兒們打,好讓敵軍自亂陣腳。

  這些只是想讓自己打得輕鬆點的舉動,卻讓他意外立下一些小小的戰功,因此而陸續升了軍職。

  從兵變成了官,除了繼續為伙食鍛煉武藝、奮勇殺敵之外,赫連遠也很認分的讀兵書、學陣法、研究地形、收集情報……努力讓自己和弟兄們活著回來吃下一頓飯。

  結果在兩年前一場堪稱兩敗俱傷的激烈戰役之中,雙方的將領各自被擒,雖然後來順利的交換了回來,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什麼驚嚇,老將軍堅決告老還鄉,同時力薦當時身為副將的赫連遠接掌兵符,把他誇得活像天降神兵似的,朝廷也就順勢把這個沒人想接的燙手山芋塞到了赫連遠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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