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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我說可以就可以。”他口氣有難得的強硬。

  她為難的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又因為被他給摟著,說起話來更是結結巴巴。

  “我……少爺……”

  他伸手輕抬起她的下頭,手指撫過她柔嫩的面頰,眼神熾熱,輕輕地說著,“喚我庭之。”

  即使周遭只剩下高掛夜空的月光,富錦春還是從他眼裡看出了不同於平常的炙熱。

  她咬了咬唇,最後還是順了他的意,低聲喃著,“庭……庭之……”

  她的輕喃消失在歐陽禕的動作中。

  他冰涼的唇輕輕貼上她的,他同樣冰冷而粗糙的雙手捧著她的臉,纏綿而緩慢的汲取她那瀲灩紅唇上的甜蜜。

  她的唇很軟很滑,還帶著她特有的清香,這是歐陽禕吻上她的第一個感覺,可是這樣的吻似乎無法滿足他心中逐漸燃起的渴望。

  他本能的小心探出舌尖,輕吮著她的唇,在她忍不住低吟出聲時,靈巧的將舌探入她的檀口,勾引著她的丁香小舌和他一起交纏。

  黑暗中,月色下,除了園子裡偶爾聽見的蟲聲蛙鳴外,只剩下兩個人唇舌交纏的旖旎聲響。

  這一吻持續好一會才結束,他抱著氣喘吁吁的她,沉默半晌之後才緩緩開口,“你怎麼還在這裡?”

  富錦春以為他是問她怎麼這個時間還在這裡等著他,氣息調勻了些才回答道:“來宣旨的公公說你會回府,可宮門落鎖的時辰到了你還沒回來,我就來這裡等你,就怕你回來的時候沒半點光亮,甚至沒吃點熱飯菜……”

  他深邃的黑眸定定的看著她,打斷了她的話,“我不是說那個,我是說你怎麼不走?今見個傳旨的時候你應該也聽見了,我如今被免職了,雖然還住在這個宅子裡,可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獲罪了,你不怕?”

  今日剛進宮,皇上劈頭就是一陣喝斥,說他縱容家人收受銀兩企圖掩蓋河工的疏漏,見河工有錯竟也不馬上進行處理,他不解詢問,才明白那些是先前禦史上書彈劾他的內容,說的有憑有據,只差沒人證說是親眼目睹。

  雖然他入京也不過才一年,但不是沒看過別人被罷官抄家的場面,不說那些下人們都四處奔逃,有些甚至還搶了主人的東西走人,就是一些家眷小妾也都巴望著能跑就跑,沒有半個肯留下來。

  看過了那些經歷,他在聽到皇上擬的那道旨意時,心中不是不忐忑的,即使他心底始終有個聲音告訴自己她不會那麼做,甚至反復的對自己說,她的性子不會讓她如一般人那樣慌亂,他的心還是無法安定。

  見到黑夜中她提著燈籠慢慢朝他走來,他無法說明那瞬間的感覺是什麼,只知道自己想要緊緊的抱著她,想確定這不是他的幻覺。

  富錦春一開始還不明白他說這些是什麼意思,可聽到了最後,剛才的纏綿情意頓時去了七八分,忍不住推了他幾下,忿忿的說道:“你這是什麼意思?以為我是那種沒良心的女人嗎?以為我之前承諾你一年的期限,現在看你沒了官做,就會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嗎?原來在你心底我是這樣的人?!”

  他雖然看不清她臉上憤怒的神情,但是她推他的力道還有那咬牙切齒的語氣,還是讓他清楚知道她有多生氣。

  “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我從在宮裡聽皇上下旨時就開始擔驚受怕。”他摟著她,聲音低低的沒有起伏,但不難聽出話裡的不安來,“我總想著你不是那樣的人,可是又想著這世上本來就是同享富貴的多,共患難的少,這樣東想西想,才會有了那種糊塗的念頭。”

  富錦春本來對於他的不信任是心裡有火的,還想著枉費她替他擔了半天的心,他卻這樣看她,但聽他解釋了這一番話,心卻又軟了下來,乖乖的讓他抱著,只是還鼓著腮幫子,又忍不住哼了幾聲,擺著架子想讓他來哄。

  但歐陽禕以前沒把女人放在眼裡過,自然對女子的心思是一點都不懂,見她不說話,還以為她仍在生氣,一時之間也想不出辦法,只能沉默以對。

  突然之間兩人沉默了下來,最後先開口的還是富錦春。

  “你今兒個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才收到你已經回城準備進宮的消息,沒多久就有人上門來宣旨說要罷官了?”她抿了抿唇問道。

  唉,她就是被他給吃得死死的了,見他連一句哄人的話都說不出來,她竟然也當作事情就這樣過了,還自己先開口轉了話題。

  說到底,她就是心軟的毛病又犯了,看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自己就先替他搭好了梯子給他下。

  歐陽禕一聽到她的問話,心中暖暖的,卻又對自己曾經那樣懷疑她而有些愧疚,不禁語氣又放柔了起了主動的道歉。

  “是我不對,我明明知道你的性子,卻又說這樣的話……當時我雖然表面上看起來還算平靜,心底卻慌了,我甚至在想,幸好你那時候沒直接答應了我,你和我家簽的也不是死契,就是真的出了什麼事……”也有一條活路在。

  他話沒說完就被她捂住了嘴,她氣惱的說:“歐陽禕,你又說這種話?!我當日沒直接應了你,難不成是存了這種心思嗎?我如果真愛上了一個人,就是死我也會跟著,怎麼會想自己一個人沒有生氣的活著?!”

  她斥責到最後聲音竟有幾分哽咽,讓他臉上平淡的神情再也維持不住,將她摟得更緊,她也用力回抱著他,像是想借著這個擁抱來證明彼此的心意一樣。

  他沙啞著聲音,慢慢的在她耳邊低喃著,這是他第一次或許也是他最後一次說的情話,“我也是一樣,只願與你生同一個裳,死同一個槨。”

  富錦春聽了這難得的情話應該是要歡喜的,只是心中越歡喜,眼裡的淚卻越落個不停。

  他聽到她啜泣的聲音,忍不住低頭急問:“怎麼了?我說的哪裡不對嗎?”

  她膩在他懷裡搖了搖頭,抽噎著聲音回答,“沒事,只是想起我爹和我娘了,小的時候,我也聽過這首詞,沒想到還會從你的嘴裡再次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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